有时候,打坐与发呆,只有一线之隔。
陈致打坐到一半,思绪便如红光一般,纵横交错,又如缠乱的线团,越理越复杂,只是转来转去的,都是陈家事‐‐陈致的事、陈应恪的事、陈悲离的事。后来,竟不由地发了会儿呆,醒来时,空中的红光愈盛开,天空亮如阴天时的昼日。
容韵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盘膝练功。
因为单不赦曾在他体内打下一道魂印,为了修复受创的魂魄,容韵一直在练一门功法。故而,陈致见了也不觉得奇怪,默默地坐等他练完。
等天光重新黯淡下来时,容韵终于睁开了眼睛。
陈致刚要打招呼,便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ldo;怎么了?&rdo;
容韵迟疑着唤道:&ldo;师父?&rdo;
陈致说:&ldo;是我。&rdo;
容韵垂目,仿佛舒了口气:&ldo;我适才做了个梦,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rdo;
想到自己的回忆,陈致心里咯噔一下:&ldo;哦,你梦到了什么?&rdo;
&ldo;小时候的事。&rdo;容韵说,&ldo;中秋的时候,我娘说到过年的时候,亲自给我裹汤团吃,可惜没有实现。&rdo;
&ldo;还有呢?&rdo;
&ldo;很多……还有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rdo;
陈致问:&ldo;什么时候?&rdo;
容韵抬眼看他:&ldo;师父不记得了吗?管家带我上山……师父穿着杏色的长衫,严肃地站在光里看我。&rdo;
陈致心中放下大石:&ldo;哦?你当时在心里骂我了吧?还记恨着我拿出鞭子的事?&rdo;不然也不会把它当做暗号,交给运送辎重的军官了。
容韵否认:&ldo;我当时想,这人这么好看,好像以前见过。会不会,前世就已经种下了缘分。&rdo;
陈致心突突地乱跳了两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容韵,生怕单不赦打下的魂印在他脑袋里留下了蛛丝马迹。
容韵扶着树干站起来:&ldo;这是什么地方?&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陈致说,&ldo;也许与那奇怪的光有关。&rdo;
容韵说:&ldo;那是姜移炼制的灭神弑魔大阵。&rdo;
陈致目瞪口呆。
容韵嘀咕道:&ldo;但他说,这阵只对神仙和妖魔有用,对凡人没有一点儿作用……&rdo;
当时听姜移说起,还以为是唬人的玩意儿,没想到竟有如斯威力,陈致不敢掉以轻心:&ldo;这阵他是怎么炼的?&rdo;
容韵说:&ldo;王为喜搜集了很多古籍供他研究。&rdo;
陈致怕他怀疑自己的身份,赶紧污了姜移一把:&ldo;纸上谈兵,太不靠谱了!不然怎么将你我都拉扯进来了。&rdo;
容韵说:&ldo;连累师父了。我们在路上就被那个火魔骚扰过几次,姜移便要祭出大阵对付他。只是这阵法既要地下的灵气,又要人间的生气,他选了很久,才选中了南岭。我们原先打算再岭南动手,谁想他按捺不住,在岭北就对我们下了毒手,无奈之下,只好让姜移仓促布阵,我们再将他引过去。幸好这次师父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折损多少黑甲兵进去。&rdo;焱无双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若非陈致出现,让对方一心一意地追过来,他们怕是要另费一番功夫,才能请君入瓮。
陈致坦然接受了他的谢意,顺便将姜移丢到脏水盆里再涮一涮:&ldo;原来是仓促而就,怪不得我们也被卷了进来。&rdo;
容韵说:&ldo;我们来了,那火魔说不定也在,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等弄清楚地形再说。&rdo;
陈致深觉有理。他是神仙不怕饿,容韵是凡人,若是找不到出路或是能够入口的食物,怕是没遇到火魔就先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