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棠疲惫地睁眼,懒洋洋地打开谢秋盈的手,咕哝道:&ldo;我若是在乎那群乌合之众,我昨日便去参加那夜宴去了。&rdo;
&ldo;那你昨日为何不去?莫不是真与许表姐决裂了?&rdo;
小姑娘慢吞吞地摇头,掩唇打了个好大的哈欠,才道:&ldo;表姐是个聪明人,我得罪她,总好过得罪我阿兄。&rdo;
&ldo;何意?&rdo;
&ldo;上回我被她们巴结着送了一堆东西,阿兄最不喜这般做派,可将我好一顿罚。&rdo;
提到三郎,谢秋盈也瑟缩了一下,三郎并非迂腐不化之人,可对棠儿的管教比对任何都严格,也让她们闻之心惊。
据护国寺方丈言,谢翁主命格贵重,兴族旺家,将来亦非常人,只是贵极易折。果真,谢幺是早产儿,年幼时便体弱多病,险些夭折,后来,谢定之遍寻名医,先帝甚至派来了御医,这才将谢幺的性命保住了。
此后,三郎便将那些名医收揽于府中,好时刻照顾谢幺。
三郎与谢幺一母同胞,对这幼妹之爱怜,便如当年皇后未曾出阁之时对三郎的悉心教导,只是谢幺虽然体弱,却生性顽皮好动,频频惹出乱子,加之身份尊贵,身边少不得一些居心叵测谄媚讨好之徒,三郎对其严之又严,都压不住这小姑娘的秉性。
譬如去年,谢幺因嘴馋溜去厨房,误食带了萝卜的菜,当场便过敏发作,三郎雷霆大怒,将她身边的下人杖了二十,谢幺扯着阿兄的袖子哭着求情了好一会儿,才让最亲近的两位婢子幸免于难,整个棠苑的下人战战兢兢好些时日,连带着谢幺自己都跟着战战兢兢的。
又譬如三月前,谢幺趁三郎出京办事,在宅邸内与众女一起踢毽子,结果染了风寒,她不敢告诉他人,唯恐身边人又受到牵连。可后来夜里高热难退,公主亲自来照顾女儿,将此事压下,不告诉三郎,才让身边侍女幸免于难,谢幺也因此被公主勒令每日跟着夫子学诗书,这才安分了好些日子。
谢秋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色纠结道:&ldo;也对……三堂兄不能惹……&rdo;
金月端来小金盆,用帕子沾了水,给谢映棠擦脸,谢映棠这才渐渐清醒过来,道:&ldo;她们说我,无非就是我如何看不起表姊,随她们说去,我那堂姐生得花容月貌,早到了许配人家的年龄,将来嫁入了好人家,可让她们羡慕去。&rdo;
谢秋盈闻声笑出声来,&ldo;这倒是说对了,祖母可喜欢表姊了,可不会委屈她。&rdo;
谢映棠叹了口气,道:&ldo;在祖母那里,堂姐比我更讨人欢喜,我成天就惹事,不如表姊漂亮温柔……&rdo;
天光渐亮,透过窗棂,愈显得小姑娘眉目灵秀,小脸素白,肩头乌发如云。
婷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谢秋盈不以为然道:&ldo;我家家说,你是还未长开呢,将来未必比不上净安。&rdo;
谢映棠抿唇一笑,拿了妆奁中的一只步摇,斜斜插入发间。
两个小娘子再说了一会儿话,红杏便小步入阁,低声道:&ldo;小娘子,方才殿下身边的人传话来了,让你和盈小娘子一同去夫人那儿,晚些便一道去赴宴,今日太尉特地召几大世族设宴。&rdo;
许内眷参与,怕是关乎谢族了。
谢映棠不知这是何事,眼睛却亮了一亮,红杏瞧见主子这样的眼神便觉头疼,心底万万祈祷可别出什么岔子了。
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映棠便和谢秋盈一道去了前苑。
堪堪穿过拱门,沿一路梅花走来,便隐隐听见小娘子们的说笑声,谢秋盈皱了皱眉,问身边侍女道:&ldo;她们……也是殿下叫来的吗?&rdo;
那侍女答道:&ldo;净安和秋媛两位女郎是公主殿下一早叫来的,府中旁的女郎是清晨结伴来找殿下请安的,殿下此刻正与琅琊王氏、颍川崔氏的夫人们说话,女公子们也都在那前面说笑呢。&rdo;
谢秋盈闻声冷哼道:&ldo;又是一群望风而来的货色,指望着巴结人出头,好笑得很。&rdo;
谢映棠噗哧一笑,拍了拍谢秋盈的手,敛了笑意,淡淡道:&ldo;我们过去罢。&rdo;
谢映棠还未走过去,许净安那厢已听身边下人在耳边私语道:&ldo;翁主和盈小娘子都往这边走来了。&rdo;
许净安喝茶的手顿了顿,抬手让她下去,随即不动声色地对面前的小娘子们笑道:&ldo;这都这个时辰了,不知棠儿妹妹们还来不来,昨日未见着人实在遗憾,今日可该见着了罢?&rdo;
旁的小娘子们闻言,心底都暗笑‐‐哪有人刚刚热脸贴了冷屁股,还嫌不够丢人,又还主动要再贴一回的?
有人忍不住讥讽道:&ldo;总归殿下宠着翁主,谁知她来不来呢?或许是不愿来这热闹地儿,觉得我们扰了清净也未可知。&rdo;
另一人也跟着笑道:&ldo;许姊姊可真是心善,果然好姐妹就是好姐妹,不管人家如何,许姊姊都是始终如一的。&rdo;
&ldo;……&rdo;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同昨日一般了。
许净安脸色微变,谢秋媛已腾地起身,气道:&ldo;你……你们别乱说!昨日四堂姐明明是病了,你们随意揣测别人,未免也太过分了罢?&rdo;
立刻便有人反呛道:&ldo;谢秋媛,你一个庶女,好脸色都得不到一个,这么生气作甚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