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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2页）

&ldo;哎呀哎呀，糖糕都买给你吃了，还要说我坏话……&rdo;

一路行过街市，来到玄妙观外桃林。桃花已落尽，茂盛的桃林一片浓绿。新桃初熟，多半羞涩地藏在叶底，四周却早弥漫着果实的清香。桃林尽处，&ldo;种桃&rdo;道士已悠然相候。桌上一盘红桃，正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枝上桃叶仍然青翠欲滴。将酒放入新汲的井水中去除暑气，而后倾入樽中。少女早已和往常一样坐在桃枝上，一面啃着桃子，一面竖起耳朵似懂非懂地听两人说话。天色渐晚，明月东升，照得四下皆白。微凉的风在桃林中嬉戏穿梭，令叶片不时发出沙沙声响。

&ldo;上一次来还是桃花盛开，转眼已果实累累，这一春当真去如朝露。&rdo;

&ldo;岂但一春。可知你我相识有多久?&rdo;

扳着指头数了数，李淳风恍然道：&ldo;六年了?当真不知不觉。&rdo;

&ldo;不错。记得初见你那时，你正在祭……&rdo;说到这里道人突然停住，不露痕迹地转口说道，&ldo;山中不记时日，在我看来，便是桃花开谢了六次。&rdo;

&ldo;如此说来，花期虽短，尚可年年相待;人寿虽长，却难岁岁再期啊。&rdo;

一面说着，酒肆主人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樽中酒倒在桃花根下，神色中有平日少见的狷狂之气。

&ldo;微我无酒，以遨以游。来来来，今日李某难得做东，敬这满山的花魂。&rdo;

道人摇了摇头：&ldo;你醉了，道之。&rdo;

&ldo;是吗?&rdo;信手将酒盏抛去，青衫男子斜倚在桃树下，袖手望向天上明月。微风拂过鬓发，意态潇洒，却略带怅然：&ldo;随意楼的酒只醉客人，不醉主人。&rdo;

&ldo;为何?&rdo;

李淳风一本正经答道：&ldo;醉了客人，还可多收些酒钱;醉了主人，却没处要银子。&rdo;

&ldo;哈哈，能说出这句话，果然还清醒着。不过，你当真要在随意楼卖上一世的酒?&rdo;

&ldo;随意逍遥，有何不好?便是帝王将相，也不过与草木同朽。至于天下事‐‐&rdo;索性靠着树坐了下来，目光惺忪，语气也有些含糊不清，&ldo;杨子曰：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rdo;

&ldo;只怕口不应心，这些年来，随意楼管闲事的名声，连我这山野之人也屡有所闻。&rdo;

&ldo;咳，不过是无聊人世的小小消遣，权当趣味。话说回来，观主剑术之高，天下罕见，不也在这桃林中避世深居吗?&rdo;

&ldo;我是修道人，与你不同。&rdo;

这理由含糊其辞，但李淳风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看他一眼，道人淡淡一笑：&ldo;相识六年，不问我姓名来历，你是唯一一人。&rdo;

&ldo;那只因我结交的是你，不是你的姓名身份。&rdo;扬起双眉，酒肆主人笑道：&ldo;人皆有权以自己方式行事，无须向他人解释。&rdo;

&ldo;好一个无须解释，&rdo;道人将手中酒一饮而尽，&ldo;我果然没有看错。&rdo;

&ldo;世间眼光锐利过观主的人，只怕极少。&rdo;

&ldo;这一句是奉承，还是自夸?&rdo;

&ldo;哈，均无不可。对了，有件事：你可精通炼丹术?&rdo;

唐时道家普遍相信炼丹术，将铅汞之类矿石投入炉中烧炼，谓能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大多对此深信不疑，将之看作一门秘术。

&ldo;略有所知。&rdo;

&ldo;好极。&rdo;醉意全消，酒肆主人一跃而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看时，正是从粮草营废墟中取来的黑色粉末：&ldo;可知这是何物?&rdo;

道人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边嗅了嗅，用手捻碎其中的粗粒，放在舌尖上，立刻有一种苦辛气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