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沉声道:&ldo;胜负乃兵家常事!大王今次虽败,但只要忍一忍,熬过这个难关,日后还有卷土重来、东山再起之机!所谓&lso;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rso;,大王决不可为一时意气就铤而走险,轻忽了自己的性命!&rdo;
李世民无奈地看着三人,心中只有一声长叹!是的,自己全没准备,岂能仓促应战?这不但是孤注之险,简直就是必死之险!
但是要忍!想起父亲兄长会以一副什么样的嘴脸对自己,他就恨不能与他们同归于尽、一死了之!
不!他根本就不可能跟他们同归于尽!死的只会是他!他们却从此稳稳坐在这天子、太子之位上,肯定还会在史书中大书特书自己是如何凶残乖戾,可能还会拿杨广来比拟他!
不!他就是死,也要留一个清白之名!背负着杨广那样的恶名去死,他宁可从不曾在这世上活过!
&ldo;好!我这就入宫见驾!&rdo;他百般不情愿的从齿缝间挤出这一句来。
杜如晦神色凝重的道:&ldo;大王此番入宫,务必忍辱负重!&rdo;
李世民点点头,又是满口苦水。但当此生死难卜之际,他反而微微仰起了头。便是在这些心腹面前,他也决不示弱,决不现出半点惊恐忧惧之色!
李世民一入宫中,便见李渊居中而坐,旁边李建成相陪,身后叉腰而立的是李元吉,再无旁人;殿门之外倒是站满了配刀的侍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事到临头,他反是丝毫不惊,稳稳地迈着脚步,从容进殿,跪下正要叩头,却听李渊冷冰冰的道:&ldo;脱下你的冠帽来!&rdo;
李世民一咬下唇,一言不发的摘下束发紫金冠,放在面前的地上,冠上镶着的夜明珠一闪一闪,光芒四射,映出他绷紧着的脸。
&ldo;李世民,你可知罪!&rdo;李渊猛喝一声,直震得殿内回响不止。
李世民一字一顿的道:&ldo;儿、臣、无、罪!&rdo;
李渊怒气上冲,拿起案上镇纸用的石狮子,往地下就是一摔!&ldo;哗啦!&rdo;一下只摔得那石狮子粉身碎骨,散了一地的石粒,&ldo;你还敢在朕面前嚣张!&rdo;
李世民霍然抬头,索性再也不顾什么君臣父子的礼节,目光炯炯的瞪视着李渊,道:&ldo;父皇要杀儿臣,所谓&lso;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rso;,儿臣岂敢说半个&lso;不&rso;字?但父皇要将奸恶之名屈在儿臣头上,儿臣宁死不认!&rdo;
李渊见他这一副桀骜不驯、心高气傲之态,真如火上加油,腾的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大叫:&ldo;你不要在这里恃功生骄,以为朕不敢动你一根毫毛!你谋害太子、欺蒙君父,那就是忤逆不孝、十恶不赦!今日朕就要将你拿下,绑赴大理寺严刑拷问,非要你供出陷害太子的事情来!&rdo;说着深吸一口气,大喝:&ldo;御前侍卫何在!&rdo;
下面的侍卫齐声应道:&ldo;有!&rdo;
&ldo;将李世民绑了,押下去!&rdo;
众侍卫一声&ldo;得令&rdo;,已有两人走上前来,捉住李世民两臂,反剪到背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忽有一人竭尽全力的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ldo;边关急报!边关急报!&rdo;
众人一惊抬头,只见那人扑至阶前跪倒,双手呈上一信,叫道:&ldo;三百里加急文书!突厥颉利、突利两大可汗一齐出动,率领精骑十余万,倾全国之力挥军南下,东路军由朔州至绥州、西路军由原州至豳州,势如破竹,夹击而来!&rdo;
各人听了,都是面上变色。那东路军也罢了,西路军竟已到达豳州,那与长安就只有几日路程之遥了!
李渊马上想到:&ldo;一定是突厥听闻杨文干兵变,知道我们这里出了内乱,趁火打劫来了!这可如何是好?&rdo;眼珠一转,见李世民犹跪在地上,却已低下头去,忙一改容颜,温言叫道:&ldo;二郎!&rdo;
李世民一听这急报,已在心中连呼:&ldo;谢天谢地,我这次可逃过大难了!&rdo;这时听李渊改了称呼,忙叩一头,道:&ldo;儿臣在!&rdo;
&ldo;你先戴回冠帽吧!&rdo;
李世民仍是一言不发的拿起地上的王冠,戴了回去。
李渊向那两个侍卫喝道:&ldo;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搬一个榻来,让秦王坐着?&rdo;二人忙遵旨照办。
李世民冷眼旁观,面上神色不动,又叩一头,道:&ldo;谢父皇恩典!&rdo;便站起来坐到榻上。李建成和李元吉面面相觑,均是深感不忿,但在父亲面前都不敢作声。
李渊待李世民坐下,才道:&ldo;这突厥来势如此凶猛,可如何是好呢?&rdo;
李世民淡淡的道:&ldo;父皇英明神武,岂会将小小突厥放在心上?儿臣愿领精兵迎击,让这些化外之民畏惧父皇的震怒!&rdo;
&ldo;好,好!那么你先下去挑选精锐,明天出发。朕亲自为你饯行!&rdo;
李世民又叩谢过隆恩,站起来冷冷的扫视李建成和李元吉一眼,才退了出去。
李世民一走,李建成叫一声:&ldo;父皇!&rdo;满腔委屈之情尽显于外。
&ldo;大郎!&rdo;李渊用目光制止住他,&ldo;如今突厥犯境,非李世民不能抵御!今日杀他虽可一泄心头之忿,但若竟因此而被突厥攻入长安、亡了大唐,那就是自毁长城、因小失大了!&rdo;他见李建成鼓着腮帮,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便安抚他道:&ldo;大郎,经此一事之后,李世民再想挑拨离间你我父子之情,已不可得!我们只要处处提防,他又能得着什么好处去?如今天下尚未完全宁定,塞外还有突厥动不动就悍然犯境,留着李世民还有用处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