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已把我当成囚犯看待了。
唐天霄是谁下的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成了他人的砧上之肉,案上之鱼。
深吸口气,我平静说道:&ldo;我渴了。给我换杯热茶来。&rdo;
&ldo;是,宁昭仪。&rdo;
门开了,水送来了。
竟是一壶刚煮开的白开水,连茶叶星儿也没有。
&ldo;宁昭仪,请自便!&rdo;
让人寒心的一笑后,送茶来的宫女退了出去,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条兜入网的鱼。送来的一壶水,更不过是在可怜我的奄奄一息。
其实琴室中是有茶叶的,并且是绝对适合皇后身份饮用的明前好茶。
低头看一眼现成的茶壶和茶盏,我黯然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将装茶、烫杯、热壶、高冲、低斟。
茶香四溢,清气流转。
似有少年在清朗而笑,温言赞叹,&ldo;妩儿泡的茶越发得香了,妩儿吹的笛也越发好听了,还有……&rdo;
略带痴迷的声音顿住,少女清脆地笑:&ldo;还有什么?&rdo;
清澄如水的眸子从我面容转开,投向粼粼波光间的碧荷粉莲,唇角的笑意清浅温柔,&ldo;还有,今年莲花开得比往年更漂亮了。芙蓉出水,亭亭玉立,我见犹怜。&rdo;
少女便吃吃地笑,&ldo;那你回家种上一大池莲花去,秋天还可以吃脆甜脆甜的莲藕呢!&rdo;
少年微笑,黑亮的眸子泛着莲下清水的涟漪,&ldo;我是打算移回我们庄府去。我要的,是宁府最美的那一支。&rdo;
轻轻的&ldo;嗒&rdo;地一声,圆圆的荷叶下,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到池水中,青青的荷叶下,涟漪忽然散开。
随那涟漪散开的,是水榭中的欢喜笑声,轻而清脆地掠过田田碧荷,盈盈粉莲。
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茶香袅绕,水汽氤氲,眼眶不觉有些湿了。
散漫地笑了笑,我慢慢坐下身来,安静地品着自己泡的茶。
一遍,两遍,最初的苦涩和清香都已散去,渐渐地寡淡无味,令人厌倦。
而茶盏中的水,也渐渐地凉了。
门外锁链声响起时,茶水已沁凉凉地冰到了心里。
&ldo;宁昭仪,皇后传召!&rdo;
换了个年老的内侍,尖细的声音很刺耳。
我用力地握了一握手掌中凉凉的瓷盏,站起身低头应了,默默随他出了门,一路被引向熹庆宫正殿。
沈凤仪正坐在她的皇后宝座上,紧紧蹙着眉,烦躁地拿了条丝帕在手中搓揉着,妍丽的面容绷得紧紧的,遍布的阴霾已预示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
&ldo;跪下!&rdo;
我正猜疑着准备上前行礼时,膝窝处猛地被人一踹,疼得我闷哼一声,已扑倒在铮亮的澄泥金砖上,半天立不起身来。
颤抖的手指扶着地,我好容易转过头,看清踹我的人正是前去传我见皇后的老内侍。他正一脸阴骘,毫不容情地冷着脸瞪我一眼,才堆上笑脸,凑到沈皇后前禀告。
&ldo;娘娘,宁昭仪已带到。&rdo;
宫中呆久的太监,心性大多有点失常,手段狠辣歹毒也是常事。但就凭他们就高踩低察颜观色的本领,敢对一个敕封的正二品后宫昭仪这样下手,如果不是得了主子的默许和认同,怕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ldo;臣妾昭仪宁氏,拜见皇后!&rdo;
我忍着腿骨中钻心的疼痛,努力跪直了,如仪叩拜。眼睛余光飞快从她的脸上滑过,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未及隐藏的快意。
后宫后妃间的争宠吃醋,明争暗斗,早在南楚时我便见得惯了。虽然避居德寿宫,不去沾惹半分是非,可并不代表我不懂得这些女人们一脸灿烂笑容后的深沉心机。
唐天霄并不想害我,甚至的确很宠我。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他都给了我足够的尊重,也便给了其他后妃们足够的理由将我踩到脚底。
可我到底还是九嫔之首的昭仪,就是有心把唐天霄中毒之事栽到我头上,在没有足够证据前,便这等对待我,也太过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