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轻声问我:&ldo;姑娘,你身体恢复没多久,都坐了一整天了,还吃得消吗?&rdo;
我笑了笑,轻声答道:&ldo;快绣好了。&rdo;
我嘴里说着,指尖已是一阵刺痛,却是扎了手。
果然坐得太久,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九儿轻呼一声,便要来看,我忙摆摆手,将绽出血珠子的手指在唇里吮了吮,吐去血水,挺了挺坠疼的腰,继续刺绣。
九儿不太放心,将灯盏移得更近些,自己蹲下身来,要为我捶腿。
我忙道:&ldo;你快做你自己的事去吧,在这里动来动去,我哪里绣得安稳?&rdo;
九儿嘿嘿笑道:&ldo;绣不安稳,便早些歇着去,还怕明天天不亮了?&rdo;
明天当然天会亮,可我更想知道,如果我今天便绣好,唐天重会不会守诺,明天便放了庄碧岚。
吩咐九儿沏一盏酽酽的浓茶来,我喝了两口提提神,振足精神,继续做活。
这时,一直埋头于公文的唐天重忽然起身走了过来,负手站在我身旁,看着我绣着,忽然问道:&ldo;你绣的是什么?&rdo;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答道:&ldo;貔貅,又叫天禄,传说可以辟邪。&rdo;
&ldo;貔貅?这东西,很不好看。&rdo;
&ldo;这时上古神兽,龙头,马身,麟脚,其状若狮,最是威武凶猛,侯爷佩着,必定合适。&rdo;
&ldo;哦!可我瞧着却不顺眼。哪里比得上你原来绣的那只精致?&rdo;
我提起的针线久久不能落下,耳边又记起他昨晚说的话。
&ldo;你也给我绣个香囊吧!若也能绣得这般精致,我便放了庄碧岚。&rdo;
只要他认为我绣得不如原来那只精致,他便可以一直羁留着庄碧岚,不放他自由。
我捻着修针正想着要不要再绣下去时,他已不紧不慢地走向床边,吩咐道:&ldo;把那个扔一边去,过来睡吧!&rdo;
我心中苦涩,郁郁答道:&ldo;是。&rdo;
我抬手取过剪子,在九儿的惊呼声中,咔嚓一声,已将那被唐天重一口否决的香囊剪作两半。
唐天重蓦地回头,惊愕地望着我手中剪开的香囊,怒喝道:&ldo;宁清妩,你!&rdo;
我垂下头,狠狠吞下喉间涌上的不甘和泪水,随手推开窗户,将香囊掷到外面莲池中,仰头向他一笑,&ldo;我服侍侯爷安寝吧!&rdo;
唐天重不答,快步走到窗边,低头瞧那掉在水中的香囊。
其实已是两瓣小小的碎片而已,透着朦胧的灯光,依稀见它们在荷叶底下起伏着,悄无声息地在夜风中随波逐流,再不知会流到怎样肮脏的地方腐蚀湮灭。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外面带了荷叶清香的空气,微笑道:&ldo;侯爷嫌这个不好,也不打紧,明日我再为侯爷做一个。&rdo;
他回眸逼视着我,&ldo;如果我明日还嫌不好呢?&rdo;
我盯着自己发白的指尖,笑了笑,&ldo;我自然还要为侯爷做下去。&rdo;
做到你认为好为止,做到你可以放走庄碧岚为止。
或者,你根本就言而无信,打算永生永世用他来威胁我,那我只能做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明亮的灯光下,唐天重的脸色发白,一双黑眸似燃烧着从地底蹿出的幽幽火焰,无声地炙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