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锦帘,自是什么也看不到。
唐天重继续道:&ldo;今日我可能送你道另一处地方去养胎,你且回去收拾一下,有什么喜欢的额都包起来带走,免得临时仓促,日后要用着神恶魔就不方便了。&rdo;
我疑惑道:&ldo;为什么送我去别处?&rdo;
唐天重尚未来得及说,里面发出一声沉重的呻吟,接着便是唐承朔拖长了声音的沙哑问话:&ldo;是……清妩丫头来了吗?叫她……进来。&rdo;
虽然话语无力,却吐字清晰,显然神智很清醒。
&ldo;是我!&rdo;我想起他慈祥的面孔,眼眶一热,忙应了一声,匆匆走过去。
唐天重却皱眉,从后面欲要拉住我的手腕,我已快步道门口,撩开了锦帘,恰好避开了他的手。
我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他神色有些僵,然后挥了挥手,由我进去了,才跟着缓步踏入。
唐天琪,陆姨娘。傅姨娘等人正侍立在一旁,面上各有忧虑,见我进去,只略略点头算是见礼。
唐承朔正卧在床榻上望向我,目光迥然,脸色却是灰白,再近一些,便见那看似迥然的目光也有些散乱,失去了以往重病之余依然慑人的神采。
&ldo;王爷!&rdo;
我上前见礼,唐承朔干裂的嘴唇咧了意咧,示意我做到床边的黄花梨木实心六足凳上。
看一眼依旧侍立在一边的唐天重、唐天琪等人,我哪里敢坐下,微笑道:&ldo;王爷可觉得好些了?要不要我帮王爷捶捶腿?&rdo;
唐承朔摇头,忽然向后指了指,说道:&ldo;你们……都出去。我有话……交代我们唐家的长门媳妇。&rdo;
唐天琪和侍立的姬妾侍女都是愕然,只唐天重依然沉静,深邃的目光在我和唐承朔身上一扫,便向唐天琪等人低声道:&ldo;我们先出去。&rdo;
我自己也是满腹狐疑,眼见房门紧闭了,屋中只剩了我和唐承朔二人,沉重却断续的呼吸声中,混合着苦涩的药糙味和沉郁的檀香,让周围的气氛压抑的厉害。
&ldo;王爷!&rdo;
知他已不能进食,我端过案上的清水,取乐一旁的棉花沾湿了,润了润他的嘴唇。
他那脱色的枯槁面庞便渗出一丝笑,感慨地问道:&ldo;我这一生的路,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尽头?&rdo;
我微笑道:&ldo;王爷和我的父亲一样,是一世的英雄。&rdo;
唐承朔点头,&ldo;我虽没有战死于战场,但也为……为自己,为大周,筹谋到了最后一天。我……对得起太后,也对不起天霄。&rdo;
唐天霄曾说,唐天重迟迟未反,是因为摄政王的原因,我当时还并不完全相信,毕竟唐天重能有今日,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是摄政王才能卓越的嫡长子。
可到了这样的食客,我不认为唐承朔还有说谎的必要,他对宣太后母子,果然是衷心的。
我也只能顺着唐承朔打分话头附和,&ldo;天下人皆知,没有王爷,就没有大周如今的天下。王爷是大周最大的功臣。&rdo;
唐承朔眼睛微眯,浑浊的眸子有瞬间的灿亮,仿若顷刻间滑过了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以及江山万里的壮丽夺目。
许久,他慢慢道:&ldo;我希望……我死之后,这大周朝廷,还是稳如泰山。至少……不至于兄弟反目,手足相残。&rdo;
我心里剧烈地震动,只怔怔地看着这垂死的老人,一时再也说不出话。
既然他早就明白儿子的野心,又怎会将自己的权利交出,放任康侯势力坐大而不理?抑或,私心里还是认为,他摄政王的后人,理应和他一样,将大半的天下掌握于自己手中?
唐承朔见我不语,叹道:&ldo;你这丫头聪明……想来不会不懂得,有时情势逼人,不进则退……天重……亦是身处绝崖,高处不胜寒。我教他二十多年,到底教不会他什么是抽身而退,明哲保身。&rdo;
他既然说得明白,我也不隐晦,轻声道:&ldo;侯爷如今……怕是骑虎难下。&rdo;
&ldo;也怪不得他……&rdo;唐承朔眼眸灰蒙蒙的,&ldo;我年轻时……比他还不肯认低服输哩……到底,有人能劝我。却不知,有没有人能劝住他?&rdo;
对着他慢慢闪出些微希冀的眼神,我默然片刻,答道:&ldo;我劝不住。&rdo;
&ldo;劝不住……&rdo;他叹着,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明黄绢袋,递到我手中,&ldo;那么,等他兵败如山倒时,你用这个劝他吧!&rdo;
兵败如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