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诸航,是不是帆帆在烦你了?&rdo;卓绍华笑语亲和,一派温柔。
诸航觉得嗓子有点干,她用力咽了咽口水,&ldo;我在外面有事,雨太大了,车不好打,你回家时弯下带我回家。&rdo;
似乎这是一道难题,卓绍华卡住了,沉默了足足十秒,他抱歉地对诸航说:&ldo;待会还有个会,不知要开到几点。我让小喻去接你。&rdo;
首长在撒谎了,说得这么自然,说得这么堂而皇之。是否这并不是第一次说谎?是否卓阳的话、沐佳晖的话并不仅仅是因为怨恨而编的谎言,其实有几份真实?
&ldo;那算了,我再等等,会打到车的。&rdo;
诸航抬起头,平静地直视着沐佳晖。心中一块坚固的磐石,遭遇到了十级强烈地震,晃动着,岌岌可危。
沐佳晖没有洋洋得意地炫耀,她对诸航充满了同情。&ldo;没必要吃醋、妒忌,姐夫对我仅仅是爱屋及乌。你别对他苛求。不过,这就是姐夫真实的内心,他过得非常辛苦,一般人是撑不住的,他意志力惊人。&rdo;
诸航没有反驳这句话。在帆帆很小很小的时候,为了哄帆帆入睡,他装睡。只是顷刻之间,他的表情放松了,睫毛安宁地覆盖着眼帘,好像睡得极熟。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在那之前几分钟,他们亲吻、拥抱,房间里春意盎然。她心情起伏得不能自己,好佩服他的意志力坚韧。
如果首长真的想骗她,那么应该是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这样一说,首长真的很不容易。
因为她生了帆帆,要给帆帆一个完整的家,所以珍视她,疼爱她,给予她温柔、甜蜜,那只不过是责任和义务?他是合格的丈夫,称职的老公,这样的首长,是否觉得太委屈?
那两缸的荷花,是否让他触景生情,是否让他心中泪如雨飞?细想想,执意生下帆帆,其实也是完成佳汐的遗愿。为了帆帆,佳汐等于付出了生命,他怎舍得放弃?
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佳汐?!
费列罗----献给最爱的人。
那天,在医院,其实自己才是跳梁小丑,首长与佳晖是否有默契地对视,冷眼看她自娱自乐?
那些数字短信,那些在咖啡馆度过的时光,那些在画廊里相伴的身影……
爱屋及乌……
乱了,宁静才几日的心湖波涛翻涌,暗cháo滚动。很多事不敢确定了。
无法埋怨,不能指责。
半小时后,卓绍华的车来了。他打着伞,那把伞,是早晨送她和帆帆去西点店的伞,现在为沐佳晖挡去了一天的秋雨。
她就站在窗户后面,她可以清晰地看着他,他却看不到她。车门关上,水花飞扬,消失在茫茫的雨帘中。
操场上积水很深了,走几步,裤管湿透。站台上停着一辆公交,她没看方向,上了车。去哪都好,只要不呆在国防大。雨让暮色提前深沉了,cháo湿的裤管贴着腿,冰冰凉。
手机在响,是帆帆打来的吗?
人生的路不管曲折,还是笔直,都是向前延伸,无法转身,只是她的腿像是折断了,前面的路该怎么走?
终究还是回家了,帆帆一周岁的生日,她错过了,不能再错过两周岁的。
雨水cháo湿了院门,推开时,吱吱作响。这么大的声响,一客厅的人都没发觉。
首长还是尽职的父亲,他没有食言,回来了,坐在沙发上,骄傲地看着趴在画架上画画的帆帆。新的画架,新的画笔,新的画纸,谁送的礼物?
欧灿也来了,定型发胶用得太多,头发和她的表情一样是僵硬的。
那是谁,正在指点帆帆画画的……眼花了么,沐佳晖!!吕姨今天做杏仁豆腐还是做寿司了?
帆帆作好了一幅画,激动地展示给欧灿看。欧灿摸摸他的头,这是她最奢侈的奖赏。
沐佳晖弯腰吻了吻帆帆的左脸颊,帆帆羞羞的,把右脸颊贴向卓绍华,要爸爸也亲一下。
卓绍华含笑看向沐佳晖,既短又长的对视,深邃、悠远。
黑暗将诸航笼罩住,她站着,呆呆地看着这幅画面,雨水洗涤了她的神智,她仿佛有点儿恍然,身上涌起一阵一阵莫名的寒意。她终于知道,这是佳汐回来了,她曾经从佳汐那里夺走的,包括首长,包括帆帆,包括这所院子,所有的所有,佳汐要拿回去了。
心,好痛!
9蒹葭萋萋,白露未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