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项都让宁檬联想到&ldo;癌症&rdo;这个词。&ldo;我做b超。&rdo;宁檬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
&ldo;你确定?&rdo;医生皱了皱眉。
宁檬呵呵干笑:&ldo;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rdo;
和顾晨有多久没联系了?圣诞节过去了,新年过去了,春节过去了,情人节过去了,植树节过去了,大街上绿意盎然,暖风习习,很快就是清明节。没有电话,就连普天同庆时的短信祝福也没有。前所未有的孤单。
小艾准备要孩子,被老公管理很紧,轻易不让出门。诸航突然怎么也联系不上,问她家首长,首长说诸航有事。诸航的工作神神秘秘,她也不好多问。又不想找工作上那些狐朋狗友,一时的狂欢,然后是像深谷般的寂寞。时间像一下多了许多,每天都不知如何打发。于是,一跺脚,重新换了份工作。新工作是一家涉外大酒店业务部经理,人家招聘条件是有公关部工作的经验,还要懂电脑,简直就是为宁檬特设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笔挺的深青色制服,白色的蝴蝶结,看看镜中的自己,宁檬神采飞扬,终于算半个专业人士了,再不要像花瓶似的,飞到这飞到那地应酬了。
宁檬先去输液。针头刺进手背,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里。看看四周,不管老与少、男与女,身边都有个陪的,就她孤零零地蜷在输液的躺椅上。不敢睡觉,中途去卫生间,还得赔着笑脸,请护士帮忙。突然就觉得自己可怜得不行,泪,无声地滑下脸颊。
凌晨四点,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之中。点滴输好了,绞痛减弱了点,还有几瓶药水,是明后天的。宁檬在急诊大楼的走廊里走了三个来回,咬咬牙,向放she科走去。门半掩着,有灯光从里面洒出来。她敲了一声,有人应道:进来。
不是顾晨的声音。宁檬松了口气,他是主任,不会经常值班的。
是个青涩面孔的男医生,胸牌上写着&ldo;实习&rdo;的字样。宁檬心里打起鼓,怀疑他不够专业。
&ldo;躺下,把衣服推上去。&rdo;实习医生目光平和。
宁檬迟疑了半秒,躺上那张狭窄的床,撩起薄毛衫,推到胸部。实习医生在胃部位置涂上一层冰凉胶状的黏液,她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ldo;小周,有病人吗?&ldo;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四目相对。
宁檬想死。快半年不见,重逢却是这样的一幕‐‐她向他裸露着白花花的肚皮。真想跳起来逃之夭夭,又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只得紧闭着双眼,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顾晨也怔了下,随即就正常了。&rdo;你去睡会吧,我来做!&ldo;他对实习医生说。
实习医生一走,气氛很快就沦为一片可怕的寂静,顾晨手腕上那只手表走动的声音,隐约都能听得见。
&ldo;胃绞痛怎会来做b超?&rdo;顾晨拿着b超单,有点纳闷:&ldo;这样看不清楚的,应该去做……&rdo;
宁檬慢慢地睁开眼睛,声如蚊蝇:&rdo;我自己要求的。&ldo;
顾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做得非常仔细,时间也很长,有一会儿,宁檬都觉得时光停止了。
&ldo;好了!&rdo;他抽了几张纸巾给宁檬,宁檬胡乱擦了下身子,跳下床,整理着衣服。&ldo;有……什么问题吗?&rdo;她回过头,看到他在纸上写着什么。
&ldo;胃还好,注意饮食,慢慢调理。倒是胆囊上发现了个息肉。&rdo;
宁檬的心一瞬跳到了嗓子口,手脚冰冷:&ldo;是不是很可怕,要不要做手术?&rdo;
顾晨抬头,闭了闭眼:&ldo;现在还很小,没什么大碍。如果它会长大,就需要做手术。&rdo;
宁檬一下心事沉重起来,勉强对顾晨笑着道了谢,然后转身离开。多多少少有点恐惧,她要快快回家好好消化这件事。
天,放亮了。
医院门口停了一排早餐车,每辆车前都挤满了人。热气从人群中央泛上来,模糊了宁檬的视线。
她抬手准备打车,一辆车缓缓在她面前停下,车玻璃降下,顾晨对她说道:&ldo;上车吧,我送你。&rdo;
有出息,就严词拒绝。对于一个生病的人来说,谈不上出息。宁檬实在没力气矫情,身子发虚,头发晕,心发慌。&ldo;麻烦你了。&rdo;她歪在后座上,头低着。
&ldo;胆囊息肉是常见病,很多人都有,就是手术也是小手术,别自己吓自己。这两天请个假,好好休息。&rdo;顾晨说道。
&ldo;我刚换了工作。&rdo;
&ldo;那又怎样,新工作必须二十四小时无休,像个机器一样转个不停?如果连生病请个假都不行,这份工作不要也罢。&rdo;
这么维护、偏袒的语气,莫名地,宁檬鼻子直发酸。她乖乖地打了电话请了两天假,接受了顾晨在路上买给她的早餐。进楼梯时,她回了下头,顾晨朝她扬扬手。清晨的阳光下,他的笑温暖如掠过耳边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