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叩在了茶托上,轻轻一声脆响。
薄瓷在日色里闪耀着剔透的光,修剪修长的指尖一点点因为用力而发白。
茶盏缓缓放回黄梨桌上,丽女官已不耐,带着一丝讥诮的味道问道:&ldo;夫人可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rdo;
香墨不置可否的笑着,只是闲散的坐着,半个身子斜倚着,宝蓝的袖拢在黄梨扶手上,微微抬起下颚,从眯起的细密睫毛间看着丽女官。道:&ldo;我自然是明白。&rdo;
说罢起身,宝蓝色的袖上,用蔚蓝滚了精致的镶边,只是不经意便拂过茶水,上好的丝绸很快吃了一点茶渍洇痕,她仿佛不觉得。自绿萼轩拾阶而下,只见天色已将傍晚,风啸促急。她微仰起面,渐渐的就恍惚了心神……
只是想,他在大漠已经如何……
可还未想完,封荣就光着一只脚奔了过来,扑在香墨身上,含着睡意呢哝道:&ldo;你去了哪里?朕睡不着……&rdo;
香墨叹了一口,自内侍手中接过鞋子,一边弯身替封荣穿上,一边说:&ldo;风还硬,当心着了凉。&rdo;
泱渀沙漠里的夜愈深,寒就愈入骨。蓝青却不觉得冷,只觉得体内即便是有着一股火,熊熊燃烧,烧得入骨入心。狼皮袍子紧裹在身上,可一丝汗也不出,已经半昏迷的蓝青,此时知道自己即便不是病死,也会被冻死在这漫漫不见尽头的长夜。
恍惚里蓝青突地听见加尔根一声低呼:&ldo;你干什么?&rdo;
然后就是戈登蓄意压得极低的沙哑声音:&ldo;你没听见吗?这狼嚎有多近?我们即便熬过了今晚,没水没粮你以为我们会走出这沙漠?白天陈瑞说过,我们必须得有一个死,不然都得死。也就是说只要死一个,另两个人就可以活下去!我上有高堂,你还有孙子等着你回去,我们都不能死,不是吗?&rdo;
篝火依旧熊熊燃烧,干燥的木头偶尔会发出呻吟一般的爆裂声,蓝青双目虽然合着,可感觉着那一丝暖意熨贴着触及肌肤,温暖着,却也带起一点烧着般的疼痛。
&ldo;他生病了,病的很严重,你没看到吗?!这样的沙漠,这样的天气,即便是我们不杀他,他也熬不过三天!我们……我们并不是杀他,只是提前解除他的痛苦而已……&rdo;
停了片刻,戈登又道:&ldo;我不会勉强你,你大可以让那你的孙子孤苦伶仃的乞讨度日好了!&rdo;
&ldo;他们还那么小,在这个世道里又能活多久……我不能扔下他们……&rdo;
加尔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音,说到最后已蹲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
不远处的两人明明说着他熟悉的语言,可是恍如陌生的语言,篝火里那一点呻吟似的声音终于被夜风撕碎,周围连狼也不再嚎叫了,完全沉寂下来了。
蓝青骇然,但不敢动作,微微眯着眼看去,只见戈登正走向自己,幽暗里的峡谷内,手中映着的一点精光,犹如巨狼饱食过血肉的齿,细看才发觉正是戈登悉心磨砺过的匕首。
蓝青看不清戈登的神情,他已经虚弱的无法逃跑,只能紧紧秉住呼吸,等待着戈登走近。身体内的火烧得模糊了视线,偏在此时冰冷的刀刃就擦过蓝青的脸,他僵直,只觉得左颊一阵凉意,刀刃却已到了他的胸前。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戈登的匕首已经穿过了狼皮袄,划开了肌肤。
瞬间的痛楚突然激起蓝青凶悍的本能,身体迅速往后一撤,在戈登的惊讶慌张中,手自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向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