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所说的那个妹妹这时还在外头,未曾归家,这处原本是她父亲的住所,可自打龙女被带走之后,他就郁郁寡欢,撑了没多久便与世长辞。后来他进冥府的时候,书怀正在抱着剑大睡,连一面也没见上,想想还有些可惜。
然而这时他没有闲心去惋惜,他解下桃木剑,叫墨昀到外面坐着,自己却提剑进了屋内,竟还带上了门。
书怀拔出桃木,从中取出空白画卷置于桌上,紧接着,呈树枝形状的黑气喷涌而出,丝丝缕缕地缠上了他的手臂。墨昀的压制不再生效,剑身重又剧烈颤抖起来。
无数暗影闪过,黑气不断流淌,包裹住书怀的身躯,这让他有些吃不消,但只要熬过这一时半刻,后面就不成问题。他撑着桌沿缓缓坐下,闭上双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那些黑色的树枝在他周身环绕,好似他的一部分。
桃木无力压制树妖的邪气,它必须经主人的手,才能将邪灵化为己用。书怀和它经过了百年的融合,也算是同根同源,两股相同的力量交汇在一处,就像大江奔腾,不多时就将污秽涤荡一清。
墨昀那句&ldo;不是人&rdo;冥冥之中竟真的说对了什么,书怀再度睁开眼,围在他身边的黑影纷纷退却,被桃木吸了回去。他抬起双手,看着掌心的纹路,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生活,虽然他不做人已有八百年。
书怀闭了眼,伏在桌上小憩,他感到有些疲惫,也许自己还是太过懒惰,无法承担某些重任。
窗外飘来人声,长清的妹妹回来了,正和他在院里聊天,时不时笑上一阵子。书怀听着那清脆如铃的嗓音,又无法自控地想起晴光和雪衣,心间顿时生了别样的滋味。
足音轻叩,徐徐而至,熟悉的气息接近,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ldo;你在偷看什么?&rdo;书怀笑了两声,又命令道,&ldo;离它远一些。&rdo;
墨昀闻言一顿,将桃木又放回了桌上,他盯着书怀看了会儿,轻声问:&ldo;你告诉我,这把剑是谁的?&rdo;
&ldo;我的。&rdo;书怀敷衍作答,起身去摸剑鞘,准备将小妖王赶出去,把桃木藏到他找不见的地方。
墨昀神色微动,手下骤然发力,将人压回了桌面上,他俯身凑近书怀耳边,要逼着他说实话:&ldo;桃木从前不是你的剑,它是谁的?&rdo;
小妖王心如明镜,不好糊弄,书怀被他按在桌上,有些喘不过气,只得回答他的问题:&ldo;此剑乃天帝所赐,我无意中提起过……你还有何疑问?&rdo;
&ldo;天帝又是什么身份?&rdo;墨昀的语气冷了下来。
天帝还能是什么身份?书怀有些无奈,没有再作回答。
&ldo;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吗?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rdo;小狼崽磨了磨牙,在书怀肩上狠狠咬了一口,&ldo;你们都瞒着我!&rdo;
话音刚落,书怀就感到肩上重量大大减轻,他抬起头四顾一番,却发现屋里已没了人影。
墨昀去了何处?
书怀慌忙起身,提了剑就要往外追,正在这时,他却意外发现床底露出一截尾巴,脚步生生止住。
这尾巴甚是眼熟,看形状是狗尾,看毛色还是只黑狗。
&ldo;墨昀,墨昀。&rdo;书怀捂着肩蹲在床边,语气极尽温柔,&ldo;你出来,我们好好谈一谈。&rdo;他浅浅吸了口气,这真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啊,明明是他被咬了一口,却还要放低身段,哄得这牙尖嘴利的狼崽子开心。
小黑狗无动于衷,窝在床底装死。
&ldo;你看你一生气,尾巴就不晃了。&rdo;书怀将小狗拖出来,摸了摸他的尾巴,言语中带了十足的惋惜,&ldo;墨晖可从来没说过,他儿子有这么大的脾气。&rdo;
墨昀一爪拍开他的手,钻到了床底下。
书怀趴在床沿,伸手去够那截尾巴,够到了就拉起来摇一摇,玩得很是快活。
墨昀:&ldo;……&rdo;
他终于消了气,灰头土脸地从床底爬出来,变回了人形。
作者有话要说: 冷啊(…
高考后必然下雨。
第17章龙鳞
这姑娘名唤白芷,面容和长清有七分相似,一眼望去还真能看出是他的妹妹,难怪黑龙得意如斯,不停向旁人炫耀。
白芷没有见过生母,父亲走得又早,虽有邻人救济,不至于困窘到无法生活,但孤单寂寞仍是不可避免的。她一个人住得久了,突然有个面貌肖似的哥哥找上门来,要陪她一起生活,她自然会把对方当宝物来看待;而长清在北海是年纪最小的一位,从来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也想有个弟弟妹妹来宠着,过一把当哥哥的瘾,于是也将白芷当作了自己的大宝贝。
兄妹俩坐在院子里择菜,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上头,书怀正给墨昀擦脸,眼神却不住往外面飘,小妖王见状心生不满,恨恨道:&ldo;别看了,那又不是你妹妹。&rdo;
&ldo;长本事了?&rdo;书怀掐住他的脸颊,左右一扯,&ldo;我爱看就看,你管得倒是宽。&rdo;
墨昀一扭头,又不作声了。
书怀先前还觉得墨昀比雪衣好哄,但如今他只想回到过去,送给自己一巴掌。狼崽子心眼多,较雪衣更为难懂,哪怕是面对面坐着,他都不一定能明白对面那颗脑袋里装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