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还没有学会以假笑应付一切不愉快。他挑战地望着蒋桐,并未发觉自己眼底的不忿与焦虑。
蒋桐冷不防被他一顶,脸色有些难看。但他长年做和事佬,替朋友们收拾烂摊子,已经锻炼得大多数时候虚怀若谷,笑一笑便从容告辞了。
肖凤台坐在窗边,一动不动,遥望蒋桐的身影逐渐变小,变模糊,最终被建筑物遮挡不见。
他拨通陆奢的电话。
&ldo;hikenh&rdo;陆奢语气讨好得近乎于造作:&ldo;请问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rdo;
&ldo;以后你不要再来了&rdo;他平淡道:&ldo;每次课5000新币的费用,我还是会按时打到你的卡上。&rdo;
&ldo;作为交换,我要你想个办法,把蒋桐留下来。&rdo;
肖凤台说不清楚,自己对蒋桐到底是什么态度。
蒋桐生一双好脾气的下垂眼,面容勉强算是清俊,在人群中并不出挑。初见时,肖凤台上下扫一眼,以为自己已将他看得透彻。
无论肖凤台多么不屑一顾,从小耳濡目染,察言观色与审时度势的能力已经融进肖家人基因,成为一种本能反应:蒋桐戴着老式无框眼镜,他身上洗到褪色的格子衬衫,边缘发毛的旧背包,都透露出一件事‐‐他很需要钱。
历任中文课老师中,陆奢矬子里拔将军,勉强对他的胃口。肖凤台不打算为难陆奢的朋友。三千新币对于蒋桐应当不算一笔小钱,他自觉足够慷慨。
他知道这姿态显得不那么尊重,但他不在乎。蒋桐的分量,并不值得他尊重。
他遇到过太多像他一样的人‐‐家中较有野心的仆人,学校里想打入他社交圈的普通人家小孩,他爸爸的女朋友们……他们被他捉弄,被他羞辱,当面却不得不装得无事发生,对他和颜悦色。
比起他的尊重,他们更喜欢他的钱。他渐渐发现,在很多人眼里,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银行卡,一笔股权,一套房产。
起初,他还会难过心慌,渐渐地习惯成自然,他学会鉴赏身边人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丑态,甚至还看出一点趣味来。
递支票时,他观察到蒋桐眼中隐忍的愤怒。肖凤台面带微笑,他将支票夹得很紧,等待蒋桐忍辱负重,在旁观者的奚落中,将支票从他手上一寸寸拔走。
然而蒋桐不仅没拿他的钱,还在他的朋友面前不卑不亢地将他嘲讽一番。
肖凤台很生气。他最讨厌自命清高的人。蒋桐如果还敢踏入肖家的门,他会想尽办法,令他后悔自己说过的话。
整整一周时间,有空时,他便不由自主地盘算着这件事。
终于将计划想得很周全,他却没有料到,肖致中居然会为了那个女人迁怒他。
更加想不到的是,蒋桐竟冒着丢工作的危险替他解围。
他不是才被他当面羞辱过吗?
他不是很需要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