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后抵在应遥脖子上的剑意才消失,应遥一口气屏了良久,这才“呼”的一声放出去,微微低下头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脖子,捞起毫无反应的救俗剑,抽出一截拍了拍它的剑身。
“醒醒!”应遥拿出一瓶封存好的麻椒油威胁它说,“你就这么喜欢别人家的剑意?”
救俗剑又打了个饱嗝,然后看到了应遥手里的瓶子。
“冷静我的遥!”它惊恐道,“我最喜欢你了!”
应遥对自己突然殷勤的剑“哼”了一声,走到门前举手敲了敲,又用力推了一下。门纹丝不动,倒是一股反震之力从上面传来,疼得应遥龇牙咧嘴地甩了好一阵手臂。
救俗剑停下了它话痨一样的剖白,和应遥一起对着这个门发愁,过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剑鸣,恍然道:“试试那个灯?说不定上面也有开门的办法。”
应遥放下还有点儿酸麻的手臂,无奈地摸了下自己可能已经有点儿傻掉了的剑,思索道:“他说的是打开箱子……但他不可能把我关在这里太久,箱子里有什么?”
他缓了一会儿,等到手指屈伸毫无滞涩了才转身从门前走回拿起灯盏,提在手里细细地打量了片刻。
这片刻里原来放灯的箱子又被撞击了两次,应遥探手在救俗剑剑刃上蹭了一下划破指尖,掀开灯罩把一小串血滴进了灯油里。
数息后灯火的颜色由不太刺目的冷淡的惨白转成了看着就充满温暖的淡黄,灯光笼罩的范围渐渐收拢,最后像线一样指向应遥的眉心,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醍醐灌顶,并不太好受。
应遥握着灯杆的手微微攥紧,接着感觉手心出了汗,有些抓不住灯盏,只好撑着一边的箱子缓缓坐下去,把灯盏放在膝盖上。
他手心上有汗,蒙在箱子上的黑布有些粘手,跟着他的动作从箱子上滑下来一块,露出了黑布下的一角,于是里面的撞击声更加剧烈了。
应遥冷静地撩起黑布擦了擦手,顺手把它揭了下来,此时灯盏内的法门尽数印进他的识海,灯光再次缓缓扩散开,箱子里发出了一个有点儿惊异的声音,仿佛从箱子盖上摔倒了地上,撞击的动作停了下来。
应遥这才看清那不是个箱子,而是一个上下封死的笼子,面向他这一侧的是一排拇指粗细的栅栏,能看见里面的情形,他和笼子里一张挂满尘土的脸对视片刻,茫然道:“何湖?”
何湖目光呆滞地对他眨了一下眼,应遥看见他的嘴唇开合,但没能听到声音,赶忙在还浮在识海里的众多法门里搜寻了一番,催动法诀打开笼子,又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何湖有点儿狼狈地从笼子里滚出来,他如今看起来也修为有成,已经有了化神修为,不知道是在被抓紧笼子里时弄的,还是在刚刚撞笼子时弄的,身上满是尘土,显得整个人灰扑扑的,见应遥也满是惊异,不由叫道:“阿遥怎么也在这里?”
应遥比他更惊诧,他从地上站起来,后退一步弯腰扶起何湖,半晌才道:“我从秘境过来的……你不是在无亮城闭关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何湖站起来后立刻给了自己一连串清身诀,一边回答说:“我月前刚度了劫就被欢喜拖到了这边,结果他刚说了两句‘大道之争’什么的,我就被一只巨手凌空抓了过来塞进了笼子里。这几日一直似醒非醒,直到刚才不知怎么彻底清醒了。嘶,这笼子里之前装了什么这么多灰?”
应遥扶他的时候手上也沾了一点儿灰尘,他举起手看了一眼,又闻了一下,把手凑到救俗剑边上也让它闻了一下。
救俗剑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喷嚏,犹豫道:“那只鲮鲤?”
应遥点了一下头,于是它也惊恐道:“用这个小破笼子装过来的!”
快活道剑修通过自己的剑听到了救俗剑在说什么,插话道:“什么鲮鲤?”
“秘境中有一只山岳大小的鲮鲤,费了好大力气才摆脱它,没想到原型只有这么点儿,”应遥伸手指了一下何湖背后的“气泡”串,“秘境就在那里面。”
何湖满脸好奇地跟着他走向气泡,两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剑修趴在“气泡”前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欢喜佛修没说完的话:“阿遥知道大道之争什么……”
“我知道,”应遥说,“他是说无亮城城主和他的兄长关于‘长治’道的争端,我要是没猜错就是因为这个通天境引起的。”
他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从楚杭和柯礼口中得到的消息,成功地把一个“快活”道剑修弄得浑身萦绕着不快活的气息,然而救俗剑盯着“气泡”看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振聋发聩的问题:“水晶屋是不是也在里面?”
第一百二十七章富剑修
应遥已经在“气泡”里找到了把他揍得屁滚尿流的鲮鲤,正沿着它向下找来时穿越的岩浆,假装没有听见救俗剑的疑问,过了一会儿他从下层的“气泡”中捕捉到一个眼熟的情景,很快就按图索骥地找到了他进来时那个上层蔚蓝下层漆黑的“气泡”。
“气泡”下层在外面来看更是昏暗,应遥用手比了一下它和灯笼之间的大小,把灯盏拎了过来放到地上,照亮了“气泡”里面的景色。
“阿遥在看什么?”何湖一头雾水地问,“你是一个人进来的?没有同伴吗?”
“气泡”里比应遥想象中更空旷一些,他看见了呆立不动的山灵和栖息着火鸟的参天巨树,但其余地方就像寸草不生的荒原一样空旷,并不像他当初猜测的那样生长着一些植物,也没有任何一座水晶屋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