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烨先回到自己那院开箱取了一张字据,便穿过链接两府的小巷,到了侯府本宅。他爹永昌侯亲年伊始,大会宾客,前天正月十五喝的醉醺醺的,直到今天还一副没醒酒的样子。不过听说长子回家了,倒是清醒多了,从姨娘那里穿戴好了出来见他。
父子见面,温情不多,彼此心知肚明今生恐怕再难有像样的父子情,倒也省了不必要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正事。
&ldo;你前天去哪里了?我派人叫你到这边过节,你倒好,竟又不在府内。&rdo;侯爷道。弦外之音,我赏脸叫你过来团圆,你却不在,可不怪我不和你亲近。
&ldo;我去办了一件大事。&rdo;季文烨冷然道:&ldo;我去云家相亲了。&rdo;
&ldo;……&rdo;他爹眯眼回忆着京城有什么姓云的名门,一时想不起来,就挑起另一样的刺:&ldo;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尚在人世,你就越过我,自己提亲,成何体统?&rdo;
他爹说的一切,都在季文烨料想中,他将袖中的字据搁到桌上,手掌压着它道:&ldo;我要娶云映桥……&rdo;
&ldo;什么?&rdo;刚才还慢悠悠挑刺的侯爷一下子站起来:&ldo;你要娶个丫头?你疯了?敢情云家是那丫头家!&rdo;
&ldo;你稍安勿躁。&rdo;季文烨道:&ldo;您劝也没用,我已经拿定主意了,如今儿子只求您一件事,希望您同意这门婚事,替我给云家下聘,毕竟侯爷替儿子张罗婚事,能叫她嫁的更体面。&rdo;他一怒之下强占她,已经将她置于尴尬的境地了,唯有从此处补偿她了。
侯爷气的浑身直抖:&ldo;你别做梦了,我还没老糊涂。&rdo;
&ldo;我知道您没糊涂,所以我是来诚心跟您谈这件事的。&rdo;季文烨这才道出条件:&ldo;我自然有东西孝敬您。这是您欠翟驸马四千两银子的欠条,我觉得他卖给您的马匹和字画不值这些钱。前段日子,正好有人告他逾制乱穿莽服和勾结商贾贩私盐,落到我们手里,我就替您将这字据要回来了,翟驸马说这笔钱不要了,全当结交咱们家了……&rdo;
侯爷一听便懂了:&ldo;你是想贿赂你老子,叫我松口答应云映桥进门。没门!&rdo;
季文烨不慌不忙的道:&ldo;您不松口,她也会进门。我向您开口求的,只是一份体面而已。您替我下聘,她脸上有光。当然聘礼我不用您出,毕竟侯府已经入不敷出了,我就不叫您破费了。&rdo;
&ldo;……哼哼!&rdo;有些动摇了。
&ldo;除了勾销了这笔外债,我大堂哥回京的事,开春之后就能有着落,本来也不是大事,拖了这么久才办,对不住大伯了。&rdo;季文烨面无表情的道:&ldo;如果您觉得这些还不够,我答应您,替您将咱们西边那块地买到手,随您打通了修园子,还是建屋舍。&rdo;
&ldo;咱们西边的孙科长可是个硬骨头,说了多少次,叫他卖地,他都不卖,你能赶走他?&rdo;孙科长是兵科给事中,专门告状,咬住就不放,像永昌厚这种满身是毛病可抓的人,还真不敢招惹这认死理的穷官。
&ldo;这您不用操心。您只需考虑这些够不够您替我出面下聘的。&rdo;
侯爷不好表现出被他打动的了,含糊的道:&ldo;这等事情也要我出面,真是不省心,最近事忙,我歇几天,再替你琢磨此事。&rdo;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季文烨识时务的给他爹磕个头:&ldo;等过了二月,我备好聘礼,再来见您,细商量此事。&rdo;说完起身把字据推给他爹,躬身出了门。侯爷拿过那欠条,仔细认真看了一遍,确定是自己写的那张,骂道:&ldo;早就知道天道轮回,姓翟的你坑不了我银子!&rdo;将字据扔到火盆里,呼啦一下子烧成了灰烬。
&ldo;呼‐‐&rdo;侯爷掏出帕子擦了擦汗:&ldo;销了一笔账了。&rdo;
儿子要娶一个丫鬟为妻,他虽然不大愿意,但比起儿子被拐卖后认了太监当爹,倒也不是那么难接受,况且他也有好处拿。
季文烨又回到自己院子,唤了两个忠仆小厮抬了一箱金银细软跟在自己马后,往映桥处回了。正要进门,听身后有马蹄声,回头见是鲁久年,便叫小厮先进了院,他则等鲁久年下了马一同进去。
鲁久年甩了缰绳,略微不高兴的道:&ldo;哥,听说你病了,我都险些去请太医过来了。这是怎么了?又要称病不出吗?&rdo;
季文烨心情好,只笑道:&ldo;我今天回了家里一趟,跟侯爷说了我的打算,他应允了。这件事办好了,我可以真的&lso;病&rso;了,一两个月内不出门了。&rdo;
&ldo;啊?你真打算娶她?侯爷居然同意了?&rdo;
&ldo;我用银子买通了。&rdo;季文烨笑道:&ldo;果然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rdo;也托侯府&lso;入不敷出&rso;的福,才能谈的这样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