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去看看。&rdo;罗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哈兰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把战刃拿在了手里。
像一阵风轻呼,罗伊从他身旁走过。哈兰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他,却抓空了。他想开口把罗伊叫住,可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至少外面不会是成群的军团士兵,罗伊一定已经知道门外是什么了,他心中有分寸所以才会往外走。对,他可以看到,所以应该没有危险,他想。
可莫名其妙地,他意识到在那一瞬间,他抓空的不仅仅是罗伊的手。
厚实的木门&ldo;吱呀&rdo;一声打开,月光涌进屋内,伴随一股浓郁的血味。罗伊挡在门口,哈兰不能立刻看清楚外面有什么,但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沉重而竭力的呼吸声,一吐一吸像是易散的海潮,屡次漫上浅滩,却永远无法到达更高处。他感到心跳骤然加速,不由得捏紧手心朝门外走过去。就在那时,罗伊跨出了门。
是丽克萨尔。
哈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庞大的猛兽浑身浴血,侧躺在地上艰难地呼吸。它的腹部剧烈地起伏,每一次收张都促使更多鲜血从遍体鳞伤中流出来。身下的砾石路面早就被浸成了红色,像是四风谷纺织厂外那一片淋漓血染的玫瑰花瓣。
罗伊跪在丽克萨尔面前,伸出双手却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看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耳边回荡着邪蝠痛苦的呼吸声,如刀片般割裂着他的心脏。丽克萨尔不可能伤成这样。没有人能让丽克萨尔重伤至此。它为什么会‐‐
&ldo;罗伊。&rdo;
他猛然抬头。哈兰手里拿着针线、绷带、酒精和法力蓟。&ldo;快给它处理伤口。&rdo;
那声音像一股清冷的泉水,激活他的神经,罗伊猛然反应过来。他从哈兰手中接过工具,然后着手为邪蝠治疗伤口。哈兰在他身边蹲下来,一语不发地帮着他。
他们在静默中忙碌,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流。只剩下丽克萨尔行将枯竭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穿刺夜晚的静谧。他们用酒精冲洗伤口,缝合过大的裂痕,敷上药草,再用绷带包扎,动作越来越流畅快速,与时间赛跑。中途丽克萨尔屡次因为疼痛而剧烈挣扎,罗伊只能拼尽全力按住它。他小心翼翼地抚摩它的脖颈,在它耳边轻柔嘘声,丽克萨尔才稍微平静下来。
汗水浸湿他们的衣衫,还有斑驳的血迹。
快包扎完最后一道伤痕的时候,哈兰将割断绷带用的小刀一并交给罗伊。
&ldo;我去拿毛巾和水。&rdo;
&ldo;好。&rdo;
他站起来,罗伊抬头看了他一眼。
&ldo;多谢了。&rdo;
哈兰愣了愣。
&ldo;没事。&rdo;
他走后,罗伊向后坐倒在地上,仿佛脊柱被人猛然抽走一样。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只闻到满手血腥味,眼前也是一片猩红。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声,攥紧拳头像要把那片猩红捏碎。就在这时,丽克萨尔的眼睛睁开了。
他透过指缝凝视野兽的眼睛。幽绿色的瞳孔浑浊黯淡,像两枚蒙上蛛丝的翠榄石。丽克萨尔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他倾身向前,伸手摸到了邪蝠耳后。
哈兰用力搓洗手上的血污,然后低下头,往脸上泼清凉的水。直到灌满胸腔的腥味都被冲洗干净,他将双手撑在水池边缘,盯着池中源源不断的水流形成小小的漩涡,消失在排水孔里。他就这样伫立在水池边,似乎也不在乎有人正等他回去。
他从地上拎起木盆接水,又从架子上抽了一块毛巾下来,再一次撑在水池边盯着盆里的水渐渐蓄满。
端着水盆往回走的时候,他在武器架前面停下了脚步。原本摆放战刃的位置空空荡荡,只剩下那把再熟悉不过的剑。碧蓝色的微光映亮上层的短剑与羊角柄短刀,还有架子后面的墙上悬挂的弓箭。
哈兰忽然把水盆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径直走到武器架面前,伸手抓住&ldo;轮回&rdo;的剑柄。他没有把剑拿起来,只是紧紧攥住冷硬的剑柄,用尽全力握着直到手臂发抖,手指渐渐失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