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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贾生最后一骑上，他回过头来，语声中包含着难言的凄楚与悲愤：&ldo;秋离，让我们将满地的血染在心上，还有，你的那位贵友！&rdo;秋离微微拱手，大声道：&ldo;自然。&ldo;贾生回首，八匹赤红色的骏马扬蹄怒奔上坡，只是，却有四骑鞍上失去那原先雄赳赳的身影了……漫空的尘土平息下来，赤骑八龙的踪影已渺，这片荒寂的野地上又恢复了死样的沉寂，乌篷车前座上的宗贵，就宛似恶梦初醒，傻呵呵地瞪着一双眼在那里发呆，灰沙落了他一头一脸他都浑似未觉。

将右手自沉重的银牛角筒里抽出，五指活动了一会，秋离又将角尖在鞋底擦拭了片刻，缓缓地，他吐出一口气。

周云有些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他面罩后的一双眼睛正满溢忧虑地望着秋离，秋离似笑非笑地道：&ldo;如何？老友。&rdo;周云低哑地道：&ldo;秋兄，你，为什么放他们离去？&rdo;秋离收敛了笑容，肃穆地道：&ldo;并不是我心存慈悲，更非我不明利害，老友，我十分了解异日我必将再遇上他们。&rdo;周云迷悯地道：&ldo;那么，你是为何？&rdo;凝注着地面已经干涸了的摊摊血迹，秋离低沉地道：&ldo;这原因说出来你也许觉得荒谬，周兄，只是因为他们个个具有一副好身手，你知道，练就这副身手，要耗费不少的时光，而且……其中极可能包含了无限的辛酸血泪……&rdo;周云怔怔地瞧着秋离，他晓得过去秋离的惨痛遭遇，更明白他对那些事情的伤感，于是，周云默然了，轻轻地归剑入鞘。

秋离也插回了银牛角，神色微微怅然地道：&ldo;赤骑八龙名震大江南北，声名显赫，果然有他们所以成名立万的条件、这八个人，是我出道以来，极少遇到的几次劲敌之一。&rdo;浮起一抹苦笑，秋离道：&ldo;虽然他们是以六敌一，但能与，我缠战如此长久，已令我颇感意外，我原以为可以不费多大力量取胜的……&rdo;周云垂下了目光，过了片刻，他缓缓地道：&ldo;秋兄，你挂彩了。&rdo;积离无所谓地一笑，道：&ldo;江湖生涯原是如此、是么？&rdo;顿了顿，他又道：&ldo;你也伤了吧，老友？&rdo;周云眨眨眼，道：&ldo;不错，江湖生涯原是如此。&rdo;豁然大笑起来，秋离指着周云道：&ldo;好小子。充英雄你我都会，但却不能乱充一气，现在，你且为我治一治背后之伤。&rdo;：说着，秋离转过背来，周云一见之下失惊地叫：&ldo;秋兄：你被一种极为剧烈的侵蚀性的毒液伤了。&rdo;秋离背着他笑道：&ldo;我知道，再不设法医治，伤处即会马上糜烂腐溃，那滋味不好受，所以，周云，你早些动手吧。&rdo;撕开了秋离的衣服，周云犹豫着道：&ldo;实不相瞒，秋兄，我只是识得多数毒性及略通粗浅医术而已，你背上浸染了两处毒液，如今肌肤已开始浮肿溃烂，并隐隐有乌血溢出，我担心，……担心我的道行不行，这非玩笑之事……，秋离探手入怀，反递过一只小巧的檀木楼花盒子来，他懒散地道：&ldo;没有关系，我却知道医治之道，你用一柄锋利匕首将肿烂的肌肤剂掉，然后用净水把伤处洗净，再敷上盒中的白色药粉就行！&rdo;周云尚未回答，秋离又道：&ldo;使剑者大多数佩带匕首，你有么？&rdo;笑了一声，周云道：&ldo;你既已知道，何必多此一问？&rdo;说着，周云&ldo;挣&rdo;地一声自腰间拔出了一柄精光闪耀的匕首来，他用左手抓牢了秋离肩头，有些紧张地道：&ldo;秋兄，我要动手了，你别动！&rdo;秋离用手拍拍周云按在肩上的手，笑道：&ldo;你还是把手拿下来吧，这点罪，我受得了，看看我比刮骨疗毒的关云长老先生如何？&rdo;周云放下手咬咬牙，道：&ldo;好，我动手了！&rdo;匕首的寒光微微一眨，一大块色呈乌紫的腐肉已被剜出，刀锋在伤口处一转一挖，再将零碎的腐肉刮掉，秋离笔直地挺立着，纹丝不动，周云又如法炮制将另一处腐烂肌肉也剜了出来，他团头高声招呼宗贵送水。宗贵几乎连奔带跑地迅速将一大瓷罐净水送了过来，还带着一卷白布。

为秋离将伤处洗好包妥。周云由衷钦服地道：&ldo;秋兄，鬼手之名，我今天才彻底领教了。&rdo;缓缓地，秋离转过身来。他的面包苍白得出奇、周云一愣之下忙道：&ldo;哪里不适？秋兄，哪里不适？&rdo;疲乏地摇摇头，秋离沙哑地道：&ldo;紧张得很，但不是为了这点浮面的小伤。方才，我用过一次&lso;震腑力&rso;真是名副其实的震腑力……&rdo;周云骇然大惊地叫道：&ldo;什么？秋兄，你，你会震腑力？喷血为箭伤人于十五步之内的震腑力？&rdo;秋离笑笑道：&ldo;就是这种玩意吧，要不，我未曾听过还有创般花样的震腑力……&rdo;暗中吸了口冷气，周云有些讷讷地道：&ldo;会这等功夫。必领童身之外尚得以一口真气行通天地之桥，如此才能震腑运血，催功拒敌的，秋兄，为了习武，你下的苦功太深了秋离困乏地咽了口睡液，吃力地道：&ldo;所以得好好休息补养几天、现在。老友、且容我把你的创伤与你的浮伤治上一治，哦，你果是浮皮之伤吧？&rdo;点点头。周云低沉地道：&ldo;不错，那把&lso;阎罗刀&rso;划破了我胁下一道口子……&rdo;秋离又拿出上次给宗贵治伤时的两个羊指玉瓶来，他笑着朝在一旁呆立的宗贵面前一扬，道：&ldo;很熟悉，是么？我又将里面的药末装满了，上一遭你老兄一下子就完全用光，难怪你痊愈得这般快法儿。&rdo;宗贵傻呵呵地咧嘴一笑，秋离已用熟练迅速的手法将周云的创处弄妥当，一拍手，他舒了口气：&ldo;行了，咱们该上车的上车，该骑马的骑马，老宗，这回该你来赶驴吧，我得好好睡一睡。&rdo;于是，三个人仍然照原先的方式上了车马，宗贵双手握缰，口中&ldo;得儿&rdo;一声催驴上了斜坡。

秋离往座上一歪，疲乏地道：&ldo;老宗，前面是阳关大道，你坐好驾车，待我养息过来好要干儿子叩头认父。&rdo;宗贵堆着满脸的笑道：&ldo;是，秋少爷。&rdo;篷车辘辘地上了宽敞的官道，官道迤逦向前，远山如黛，晴空碧澄，有微风阵阵吹拂，这时看去，阳光变得抚媚，远郊的树木也是那么青翠顺心了。

银牛角--第六章以德报怨

第六章以德报怨

这是一片小小的村落。村落依山傍水，风光明媚秀丽，这条河水的对面是一块块的庄稼地，河的这边沿着通路植有排排的果木树，有桃、杏、李……粉白婿红的花儿正迎风摇曳，宛如一张张娇艳含笑的少女面庞，衬着远近的竹篱茅舍，衬着空气中幽淡的芬芳，好一个不沾尘嚣的世外之i。

高山，青翠，山顶绕环着迷蒙的云雾。隐隐约约地露出阳光偶而投下的光影。于是那片村落也就更显得飘逸了。

斜倚着一块突耸欲飞的山石，藉着一株姿容奇古的老松荫凉，秋离悠闲地坐在半山腰里往下眺望。他身旁置有一大锡壶美酒，一包五香花生米，另外，地下还铺着一条柔软的毛毡，晤，毛毡上，一个又白又胖的小家伙正乖乖坐着将粒粒的花生米往小嘴里塞，一面还咿咿、晤晤地不知说些什么。

举起锡壶来对着壶嘴灌了两口酒，秋离满足地哈了口气，舔舔嘴唇，他笑吟吟地伸出于道：&ldo;来，乖儿子，为父的抱抱你。&rdo;这白白胖胖的小子，正是秋离的义子宗崇善，胖胖。秋了暂避对头的追袭报复，主要为了宗家母子的安全，好容易找到这处僻静的地方。先将这阵锋头让过去，另一方他与周云的创伤也得安静地养息一段日子。不错，秋离是个无所畏惧。能以舍命维义的英雄豪士。但是，他的长处便在于能为他人设想，漫天的腥风血雨困不住他，但却可能伤了他想翼护的人。江湖恩怨素来险诈诡异，任是第一流的霸主雄才，也不敢断言泰山可以骂定。

胖胖张开两只肥嫩如藕的小臂膀，摇摇摆摆地扑到秋离的怀里，稚态可掏地叫：&ldo;爹爹……爹爹，抱胖胖……！&rdo;秋离哈哈大笑。猛力地在胖胖白嫩泛红的脸蛋上吻着，晤，一股奶香味深深透入他的鼻管，好逗人、好惹人的胖娃娃哪。

胖胖嘲着红艳艳的小嘴唇，娇憨地道：&ldo;爹爹，这里好好玩，娘叫胖胖要乖，要听话，不要叫爹爹生气……&rdo;秋离搂着自己的义子，愉快地道：&ldo;爹怎么会生气？爹爱你这小子还来不及呢？这个穷村僻壤找不着好吃的东西，只有花生米给你吃，爹实在心中歉疚，等过些日子，爹给你们娘俩找好了住处安顿下来，保管买些又好看又好吃的东西给你。一。&rdo;胖胖眨着一双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道：&ldo;爹爹、你也和我们住在一起，胖胖捉小毛虫给你玩……&rdo;秋离哧哧笑着又吻了吻他的小脸庞，道：&ldo;我的宝贝，毛虫那玩意也是为父这老家伙所能玩的么？不过，呢，好吧，我这做老子的便陪你耍……&rdo;胖胖伸出小手抚摸着秋离的下颌，天真地歪着头道：&ldo;毛毛，爹爹脸上也明毛毛，还有爷爷也有毛毛，可是娘没有，娘的脸上好滑呐……&rdo;秋离微微有些伤感地搂紧怀中的小儿，你低沉地道：&ldo;儿子，你还记得你的亲生父吗？&rdo;胖胖睁着晶亮的眸子瞧着秋离，小脸上有着迷惑：&ldo;胖胖两个爹爹都爱，两个爹爹也爱胖胖嘛！娘说，要胖胖记着那一个爹爹、要孝敬这一个爹爹……&rdo;秋离拿起锡壶来又灌了两口酒，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有太多的债背在身上，这些债都是无形的，但是，却较有形的更为沉重，更为深邃，更为烦累……闻着醇厚的酒香，胖胖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舔嘴唇，咧嘴道：&ldo;好香啊，爹爹，胖胖也要……&rdo;秋离被逗笑了，他将愁闷暂抛一旁、高兴地道：&ldo;小孩子不许喝酒，喝了酒要醉的，而且又伤身体，等你长大了，为父一定教你喝酒，还教你干杯不醉的方法……&rdo;小脑袋摇得似波浪鼓一样，胖胖不依地腻在秋离怀里：不嘛，不嘛，爹爹，胖胖现在要嘛……&rdo;秋离被缠得没有法子，只好将酒壶端着送到胖胖嘴边，这小子微眯着眼睛，凑上小嘴，猛不防地大大吸吮了一口！慌忙将锡壶收回，秋离用指头点点他的小脑袋道：&ldo;好小子，你这一大口老酒灌下去，等下万一醉了，你娘不找我拼命才怪呢，怎么样，头晕不晕？&rdo;用小舌头沿着嘴唇舔了一圈，胖胖扭股糖似的偎在秋离怀里，脸蛋儿红通通地道：&ldo;还要嘛，爹爹，胖胖还要……&rdo;秋离哈哈笑道：&ldo;宝贝，敢情你还真是个天生的酒坛子，父我当年在你这个年龄也没得这深的道行。好啦，不要再了，就算你能灌，酒量也不是一天就练出来的，慢慢来，以我总会给你尝尝就是了。&rdo;忽地，秋离正在脸上扩展的笑容竞一下子冻结了、他目然而森冷地缓缓朝左方一丛常青矮林子望过去，目光尖锐与明澈，就宛如能一直穿透那丛密密的枝叶。于是，不出他的预料，一个白色的影子，已静静地出现在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