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道:“换了你,你要如何?”
百里冰缓缓把目光凝注到萧翎的脸上,道:“那时我曾想,郎既负心,妾又何苦多情,为什么不杀了那许官人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可是,现在我知道,情海茫茫,何处是岸……”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你小小年纪,怎的想这么多事呢?”
百里冰黯然一笑,接道:“我自小任性惯了,一向不肯服输,记得几时一件事,父亲正在参悟一门奇功,我却非要他抱我出去赏雪不可,父亲不肯答允,我就哭闹不停,摔碎他很多心爱的古董奇珍。从来不肯叱责我一句的父亲,那次好好的打了我一顿,但我仍是哭闹不停,一日夜不进滴水,任凭慈母好言哄慰,一直是哭个不停,力尽声哑,泪干血流,直闹得父亲抱找出宫赏雪,我才停止哭声……”
萧翎接道:“你长大之后呢?”
百里冰道:“长大了日渐懂事,自然是上体慈心,孝顺父母了,但爹娘都知我任性得很,凡我坚持的事,大部顺从于我,可是,自遇到大哥之后,我竟然像变了一个人……”
萧翎微微一笑,道:“变乖了是吗?”
百里冰道:“唉!我一直按耐着自己性子,处处顺从你,但不知是否能取得你的欢心,我常担心有一天你厌弃了我,像那许仙厌弃白娘子……”
萧翎哈哈一笑,接道:“你不是白娘子,我亦非许官人,那怎能相提并论,好好照顾他们两人,为兄的要去了!”
百里冰眨动一下大眼睛,道:“你要早些回来。”
萧翎伸出手去,拂起百里冰垂在脸上的秀发,道:“乖乖的等我回来。”
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会很耐心的等你。”
萧翎转过身子,大步而行,依照那老人指说的方向,登上峭壁。
果然峰顶之上,一块石下压着一方白绢,白绢上,清楚的写明去路。
萧翎收了白绢,依照指标而行,每当行到一处岔道所在,就瞧到指路标识。
那白发老人说的不错,这一段行程十分艰苦,断崖深涧,深水流泉,有时要涉水而渡,有时要施展壁虎功游上峭壁。心中暗暗抱怨道:他明知我内伤未愈,怎的竟让我走这等险恶之路,岂不是诚心折磨我吗?
但想到大丈夫一言出口自无反悔之理,只好全力以赴。
他受伤本重,虽然服下那老人灵丹,但因一直未好好调息,体能亦未完全复元,走了一阵,已累得满身大汗,喘息不停。
眼看太阳爬上了峰顶,还不知前途行程多少,也不敢停下休息,走得辛苦至极。
直到日升三竿时分,到了一条湍急的河流之前。
萧翎打量了一下那浑浊的溪流,足足有三四丈宽,既无渡桥,又无木舟,如在平时,这三四丈的距离,还可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越那溪流,但此刻已走得精疲力尽,实无越渡之能,站在岸畔呆了一阵,只好拔出短剑,斩了几株小松,结在一起,准备抱木而渡。
就在他结好木排,准备冒险越渡时,突闻一声哈哈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小兄弟来晚了,如非老夫信你必来,早已放舟逐波,下行数十里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木簪椎发,白发垂胸,身着青袍,手待竹杖的老人,端坐在几恨巨竹结成的竹排上,缓缓由溪旁草丛中驶了出来。
在那急如飞瀑的湍流中,竹排却有如行在平静的湖面上一般,缓缓行来,从容不迫。
只见他手中竹杖,在溪中一点,竹排陡然直冲上岸,在萧翎身前停下。
萧翎凝目看去,隐隐认出正是昨宵会见的老人,只是,此刻他已挽起长发,洗去脸上油污,看上去清雅若仙,飘逸出尘。
当下长长吁一口气,道:“晚辈重伤未愈,行动缓慢,有劳老丈久候了。”
自发老人点头笑道:“我瞧得出,你已经尽了最大的能耐,用出了能用的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