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俐落地铺床时,夜木便坐在窗边,眺望外面。
不久前,屋檐下筑起了麻雀的鸟巢,幼鸟正吵闹地讨食物。杏子看过好几次母鸟为小鸟送食物来的模样。夜木也是在看这个吗?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人呢?杏子思索着。完全未经梳理的长发、仿佛穿了好几年的黑衣、覆盖住全身的绷带,没有提包或任何行李。脸上的绷带尤其可疑。从鼻子到下巴,仿佛要藏住整张脸似地缠绕着绷带。
但是,不输给外表的异样,男子的影子更加黑暗而阴冷。黄昏时分,偏红的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夜木的黑影彷佛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空间。杏子觉得似乎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恐怖东西从那个洞里爬出来,全身感到一阵寒颤。
&ldo;对不起,很臭吧。&rdo;唐突地,夜木转过头来说道。杏子不明所以,感到纳闷。
&ldo;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身体应该很臭。&rdo;
夜木语音困窘,难为情地搔了搔头。
那个模样看起来有些孩子气,杏子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ldo;请不要介意。&rdo;这个人一定不是坏人。杏子想。
&ldo;等一下我会准备晚饭。&rdo;
&ldo;我不需要。&rdo;夜木摇头。
&ldo;可是,你一定饿了吧?&rdo;
&ldo;我,不吃也没关系的。&rdo;
&ldo;你?&rdo;
夜木支吾起来。
杏子做了晚餐,送到夜木的房间去。夜木希望可以独自一个人用餐,因为嘴被绷带包着,要吃饭就得把它解开。夜木可能不希望底下的脸被别人看见吧。
搞不好这个男人是个罪犯,正被通缉。所以他才要藏住自己的脸吗?杏子的猜测又增添了一项。或者,他真的是受了重伤?那样的话,就该找医生来才是。
&ldo;真的不需要医生吗?&rdo;饭后杏子再问了一次。
&ldo;不要紧的,待会儿我就离开了。这样会给你添麻烦的。&rdo;
&ldo;你要去哪里?&rdo;
夜木沉默了。
这个男的似乎没有去处。察觉到这一点,杏子怜悯起夜木。看到他在房间角落坐立难安的模样,杏子不忍心就这样任由他去。想起他刚才走路的样子,似乎一下子就会力尽死掉。虽然有一半的脸被绷带包住,无法确认他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双眼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憔悴之色。杏子认为现在不能够让他勉强自己。
然而另一方面,杏子却毫无来由地有股愈来愈强烈的不安感。那是一种不能够再更靠近这个男人的感觉。杏子压抑了下来。
&ldo;你就暂时住在我家吧。&rdo;
夜木一开始拒绝,但是在杏子不断劝说下,终于答应只滞留五天。
夜木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移动了十圆硬币?是榻榻米倾斜了吗?或者是屋子本身不是水平的?但是不管哪一种假设,都遭到否定,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有&ldo;某个看不见的人回答了我的问题&rdo;这种童话故事般的可能性。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即使这么怀疑,在我心中的一小角似乎还是无法完全否定它。要是我就这样忘了狐狗狸大仙的事,像之前一样认为它只是一种游戏,我的未来是否会与现在不同?但是,我当时只是个少年。愈是不去思考把手指放上十圆硬币时的异样紧张感和硬币的不可思议移动现象,意识就愈是在不知不觉中往那里倾斜。在学校算算数时,或者是走在田问小径上时,一回过神来,我脑中想的总是狐狗狸大仙。
是人家说的愈怕愈想看吗?第一次玩狐狗狸大仙之后,过了几天,我怀着一丝不安与期待,开始了第二次的狐狗狸大仙游戏。
像上次一样,我把十圆硬币放在写有五十音的平假名和&ldo;是&rdo;、&ldo;不是&rdo;的纸张上。食指一放上硬币,和那时相同的骇人压迫感便充满整个房间。原本存在的一切声音都被吸到某处去,房间摇身一变,化为无声的极致。
身体‐无法动弹,我立刻感到身边有什么东西出现,却无法回头。但是那个东西的气息反覆着时远时近,有时好像还会&ldo;呼&rdo;地朝我的脖子吹气。我在按住十圆硬币的手指上稍微使力。我以为自己把它压在手指正下方,但是硬币却彷佛在冰上滑行一般,往右往左地开始移动了。
&ldo;……有谁在吗?&rdo;
我这么发问,硬币移动的速度便徐徐慢了下来,在一个地方静止。那里写着&ldo;是&rdo;的文字。
果然有什么东西在。我一切的感官已无视常识,想要承认那个东西了。
&ldo;你是谁?&rdo;
十圆硬币移动的方向显露出那个东西犹豫的模样,但依然一个一个地选出字来。一开始是&ldo;sa&rdo;,接着是&ldo;na&rdo;,最后是&ldo;e&rdo;,然后动作停止了。
&ldo;早苗&rdo;,我把它变换成这个汉字,是女人吗?&ldo;你的名字叫早苗吗?&rdo;
&ldo;是&rdo;。早苗用看不见的手挪动十圆硬币,把它移动到这个字上面。
说起我当时的心情,究竟该如何表达才好?畏惧、惊愕、恐怖,就好像这些情绪刹那间同时涌了上来,从手指贯穿了我的背脊。我想,这恐怕就是感动吧。
后来,我开始透过狐狗狸大仙游戏,时时享受与早苗的对话。
&ldo;早苗,明天会是晴天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