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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关师傅怒从心上起：&ldo;这叫瞪眼？这叫死羊眼！我看你是大烟未抽足啦你。明儿拿面镜子照住，瞪一百下！&rdo;

折腾半晚，孩子只以眼角瞥着桌上窝窝头。窝窝头旁还有一大锅汤，汤上浮着几根菜叶。一个个在强忍饥肠辘辘，饿得就像汤中荡漾着的菜叶，浅薄，无主，失魂落魄。

&ldo;若要成才显贵，就得下苦功。吃饭吧。&rdo;

意犹为尽，还教训着：&ldo;今后再是这副德性，没出息，那可别打白米饭，炒虾仁的主意啦！就是做了鬼，也只有啃窝窝头的份儿！记住啦？&rdo;

&ldo;记住了！&rdo;众口一声。窝窝头也够了。还真是人间美味，一人一个，大口的吃着。

小石头用绳子绑了一个铜板，把铜板蘸在油碗中，然后再把油滴到汤里去。大人和小孩，望着那油，一滴，两滴。

都盼苦尽甘来。

&ldo;关师傅。&rdo;

母子二人，已一足踏入一个奇异的充满暴力似的小天地，再也回不了头了。

关师傅一回头，见是外人，只吩咐徒儿：&ldo;吃好了那边练功去。&rdo;

放下饭碗一问：&ldo;什么名儿？&rdo;

&ldo;问你呀！&rdo;娘把这个惶恐的，梦里不知身是客的孩子唤住。

&ldo;‐‐小豆子。&rdo;怯怯地回应。

&ldo;什么？大声点！&rdo;

娘赶忙给他剥去了脖套，露出来一张清秀单薄的小脸，好细致的五官。

&ldo;小豆子。&rdo;

关师傅按捺不住欢喜。先摸头，捏脸，看牙齿。真不错，盘儿尖。他又把小豆子扳转了身，然后看腰腿，又把他的手自口袋中给抽出来。

小豆子不愿意。

关师傅很奇怪，猛地用里一抽：&ldo;把手藏起来干嘛‐‐&rdo;

一看，怔住。

小豆子右手拇指旁边，硬生生多长了一截，像个小枝桠。

&ldo;是个六爪儿？&rdo;

材料是好材料，可他不愿收。

&ldo;嘿！这小子吃不了这碗戏饭，还是带他走吧。&rdo;

坚决不收。女人极其失望。

&ldo;师父，您就收下来吧？他身体好，没病，人很伶俐。一定听您的！他可是错生了身子乱投胎，要是个女的，堂子里还能留养着&rdo;

说到此，又觉为娘的还是有点自尊：&ldo;‐‐不是养不起！可我希望他能跟着您，挣个出身，挣个前程。&rdo;

把孩子的小脸端到师傅眼前：&ldo;孩子水葱似地，天生是个好样，还有，他嗓子很亮。来，唱‐‐&rdo;

关师傅不耐烦了，扬手打断：&ldo;你看他的手，天生就不行！&rdo;

&ldo;是因为这个么？&rdo;

她一咬牙，一把扯着小豆子，跑到四和院的另一边。厨房，灶旁。

天色已经阴暗了。玉屑似的雪末儿，犹在空中飞舞，飘飘扬扬，不情不愿。无可选择地落在院中不干净的地土上。

万籁俱寂。

所有的眼睛把母子二人逼进了斗室。

才一阵。

&ldo;呀‐‐&rdo;

一下非常凄厉，惨痛的尖喊，划破黑白尚未分明的夜幕。

练功的是徒儿们，心惊肉跳，不明所以。小石头打了个寒噤，情知不妙。

一个惊惧迷茫的小兽，到处觅地躲撞，寻空子就钻，雪地上血迹斑斑。

挨过半响。堂屋里，只闻强压硬抑的咽气，抽泣。丝丝悉悉，在雪夜中微颤。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