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看到慕承熙从糙坪间的鹅卵石小路经过,白葭收回视线,往后站了站,继续给花糙浇水,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把一盆花碰掉了下去。
花盆从二楼落下,好在没砸到人,慕承熙听到声音,下意识看过去,却见白葭站在窗口浇花,跟她笑笑,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ldo;你晚上值班吗?&rdo;
&ldo;值。&rdo;
&ldo;本来想请你出去吃个饭,值班就算了。我明天开始也要值班了。&rdo;
&ldo;哦。&rdo;
白葭惜字如金,无法表达内心的情绪。慕承熙见她对自己的邀请似乎不很热衷,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ldo;小夜班还是大夜班?小夜班的话,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rdo;
念大学的时候,两人外出约会,经常会在外面吃了宵夜才回学校,这一晃也好几年过去了。白葭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ldo;你也住医院宿舍?&rdo;
&ldo;嗯,我家里这里太远,路上又容易堵车,我们科值晚班几乎每天都有急诊,一来一回时间都耗在路上。&rdo;慕承熙向着职工宿舍的方向走,打算回去睡个午觉。
这天白葭是小夜班,十点半的时候,慕承熙来找她,两人一起离开医院,去了江京最有名的城隍庙小吃街。
小吃街有夜市,外地游客和本地居民都很多,两人找了家顾客相对较少的铺子,随便点了几样。
&ldo;这里还和以前一样。&rdo;慕承熙四顾左右,周围和他出国前没有明显变化。
&ldo;保持老街特有的传统风味,这里才能吸引这么多游客过来。&rdo;因为来得次数太多,白葭对这里早已不感兴趣,除了看到摩肩接踵的人群,看不到别的。
两人吃烤串儿,白葭不禁想起想起大学时和慕承熙第一次出来吃路边摊,他看着那些串串,说了好几句:这些干净吗?不会吃坏肚子吗?会不会都是地沟油啊?
看白葭吃得津津有味,他犹豫了半天才用一种慷慨就义般的表情拿起一串来吃,从小到大他每天被当医生的妈妈督促着洗手无数遍,妈妈也不许他吃任何不干净的食物,烤串、麻辣烫这些别的学生觉得很平常的小吃,对他来说却是很少接触的食物。
&ldo;工作后还适应吗?&rdo;
&ldo;还行吧,教学主任是章修良。&rdo;
&ldo;章修良是出了名的严师,你是他的高徒。&rdo;
白葭抿嘴一笑,所有人都这么安慰她,但没经历过的人不知道,章修良训练住院医堪称魔鬼式训练。
有时候白葭也怀疑,性情急躁的章修良是怎么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的,以前老师就说过,心急容易出错,外科医生最忌急躁。
相比之下,胡屠户对学生就温柔和善多了,他用他因为充满知识而变得硕大的脑袋和胖胖的小手润物细无声地把精湛医术手把手教给学生。
他从不训斥他们,只会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他收学生都是末位淘汰制,谁的表现好坏他心里都有数,半年淘汰一个不合格学生是他雷打不动的规矩。
看到白葭的手机还是大学时用的三星,慕承熙很诧异,&ldo;你还没换手机?苹果都出到6s了。&rdo;&ldo;能用就行,反正我也没时间用手机上网。&rdo;白葭对电子产品从来不怎么热衷。
&ldo;不消费,你赚那些钱有何意义?&rdo;
&ldo;我有债要还。&rdo;白葭淡淡地说。
为了当年的二十万,她一直省吃俭用,希望能有一天攒够了钱还清欠白云舒的债,为了那二十万,她青春最好的几年郁郁寡欢。
慕承熙轻叹一声,心头被一团浓得散不开的云雾围住,掩饰地拿起茶杯喝茶,却被茶水中的茶渣呛到,咳嗽好半天。
白葭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视线随意地落在他握着杯子的手上,他的手是典型外科医生的手,手指修长光洁,指甲剪得短而干净,这样的手最适合握手术刀,温和却有力。
吃到一半,白葭和慕承熙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医院打来电话叫他们回去,说是城里某个高档会所发生火灾,数十人不同程度受伤。
刻不容缓,慕承熙匆匆付了钱带白葭一起回医院,车刚进院子就看到门诊大楼楼下停着四五辆急救车,一副副担架把伤员从车里抬下来。
白葭跑步去更衣室换好隔离衣,看到一个伤员被从担架上抬到急诊室床上,边上还站着个苗条的女孩。
&ldo;家属请离开手术室,我们要对伤者实施抢救。&rdo;护士催促女孩离开。女孩不肯走,白葭这才注意到,受伤的那个男人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ldo;那就让她留下吧。&rdo;白葭跟护士说,伤者应该还有意识,贸然掰开他手指只怕会引起他情绪波动,影响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