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rdo;
陆寒感觉到怀着妻子比之前瘦削了不少的身子,心中的愧疚阵阵起伏不休。
接到新的任命之后,陆寒并不太惊讶。
他又不是笨人,到了这种时候,也知道自己已经进入皇帝的视野,这任命大概就是皇帝的安排了。
让他在京城里当个闲散的书局官儿,管管那些古籍,看看先贤的名作,磨掉自己身上不合时宜的迂腐酸气么?
以陆寒的分析,皇帝把这案子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自己这一干人犯……而是从那些诬告他们被抓起来的西南道官员入手,看看谁想在他眼皮底下掀起一场政治风波吧。
自己不过是党争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陆寒明白自己的处境,虽然忍不住自嘲,但内心深处并非没有芥蒂的。
利用人,被人利用。
在这黑暗的官场上……没有永远的同盟。
那些出头替他说好话的人,未必就是真心想要帮助他。
真心……
这样奢侈的东西,他只在芳菲与柳儿的笑容里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
好吧,自己就老老实实当一段时间的闲官好了。不用操心贪腐、结党、生员的前途……或许比想象中的要轻松呢。
他把对新职位的寄想抛到一边,索性也参与到家中过年的筹备工作里头去了。
就在陆寒带着陆砚去逛年货市场,边逛边买鞭炮火烛,年画油彩之类的当口,皇帝朱毓昇仿佛怕有些人的年过得太安乐似的,在腊月最后的几天连下了数道与陆寒的案子有关的命令。
吏部稽勋清吏司郎中康甠,吏部考功清吏司员外郎邹灵,礼部主事齐长在,中书省左司郎中黄谢,还有一大批科道言官,全被皇帝在朝堂上找了各种由头来训斥了一番,勒令停止反省。
这些人有的出身同安学派,有的却是西南学派的新生力量……两个学派几乎被皇帝敲打了一遍。
朱毓昇又下旨将西南道的一干犯官立刻解押进京,不得耽误。
好了,现在谁都知道皇上在生气……
&ldo;想借着朕的手铲除异己,也得做得好看一点儿&rdo;
朱毓昇在奉天殿摔了奏折的事情很快便传扬开来,所有参与了这次党争的朝臣们无不惶恐地等待着朱毓昇的秋后算账。
随着被揪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把陆寒这个小小的司经局洗马暂时忘记了。当然,也有人没忘记的……
&ldo;靳阁老请我们去参加他府上的春宴?&rdo;
陆寒接过芳菲手里的请柬,笑道:&ldo;那年我们也去了……那时候,靳阁老还是尚书大人。&rdo;
芳菲默默笑着,没有说出口的是,那时的端妍,也还是个非常幸福的少夫人,她的丈夫还没有在那场惊天宫变中丧生。
靳府如今的富贵,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ldo;相公可要去?&rdo;
芳菲征求陆寒的意见。
一般说来,这种场合里头,地位太低的官员总不是那么自在。陆寒又是刚刚从刑部放出来的犯官,虽说已经正了名,毕竟还没到司经局去报备呢,有点尴尬。
&ldo;去呀,为什么不去。&rdo;陆寒坦然地说:&ldo;你们娘儿俩在靳家借住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却还没去跟靳大人亲口道谢呢。&rdo;
这倒是实情。虽然芳菲住在靳家的日子里,一次也没见过靳阁老,连江夫人都只是见过几面而已,但人家作为主人的招待还是很得体的。那时家里做些吃的用的,也都记得给她这远方来客备上一份,十分体贴。
&ldo;嗯,那我们还是去吧。&rdo;
这年除夕的陆府,也和往年一样吃着年饭、守岁、放鞭炮,热热闹闹地玩了一夜。初一早上,陆寒便带着妻儿一起出门&ldo;撞大运&rdo;,到京城最繁华的集市上去逛着玩着,好不开心。
两年前陆寒与芳菲在京城过年的时候,把京城的许多好玩去处都逛了个遍。如今带着柳儿旧地重游,又有另一番舒心滋味,只有当了父母的人才能体会。
比如现在逛起来,两人便都以柳儿为中心,一门心思地给他买红漆漆的拨浪鼓、肉呼呼的布老虎、叮当响的长命锁,把柳儿头上、手上、嘴上都塞得满满当当。
柳儿穿着一身新棉袄,戴着芳菲亲手fèng的绒皮帽子,小脸儿冻得通红,就像冰糖葫芦上的山楂果那么可爱逗人。
陆寒见柳儿逛得累了,索性一猫身把柳儿抱到自己肩上,一边哄着他玩,一边突然起了个新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