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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第1页）

这间病房号称单人房，但不过是一个摆着医疗舱及椅子的狭长房间。医疗进步带来了空间的精简，让医院同时容纳的住院病患人数变多了，但每个病患看上去就像是蜂窝里的幼虫或蛹。

仰躺在医疗舱里的井坂好太郎全身上下只穿着病人专用的贴身内衣，脸部附近的舱壁是透明的，从舱外可以看见他的脸。

&ldo;这里头连翻个身都没办法。&rdo;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见井坂好太郎微弱的声音从医疗舱的扩音器传出来。

&ldo;发生什么事了?&rdo;医疗舱内似乎也听得见外头的说话声。

我在深夜两点多赶到医院，恰巧在走廊上遇到井坂好太郎的主治医生。&ldo;他现在在医疗舱里睡着了，但他的伤口深及内脏，出血又多，恐怕撑不了太久。&rdo;主治医生语带惋惜地对我这么说。

&ldo;有没有显示?&rdo;井坂好太郎问道。他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天花板，我不知道是因为在里头无法改变姿势还是他不好意思看向我。但即使他是不好意思看我，我也不明白理由何在。

&ldo;什么显示?&rdo;

&ldo;像是这个人只能再活三十分钟之类的数位显示啊。这么高科技的机器，就算装有倒数计时的显示器也不稀奇吧?&rdo;

我还真的仔细观察了医疗舱周围好一会儿，然后回道：&ldo;没有啊。&rdo;

&ldo;拜托，就算有也别告诉我，太可怕了。&rdo;井坂好太郎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笑了，&ldo;好惨，被女人从背后刺了一刀，真是吓死我了。&rdo;

&ldo;一定是因为上网搜寻的关系。&rdo;我旋即应道。在来医院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ldo;我的公司后辈被抹黑成猥亵犯，我的上司自杀，冈本猛遭到折磨，大家都各自受到了最具效果的攻击。而你很花心，就是这个弱点被敌人抓住了。&rdo;

&ldo;没那回事。&rdo;井坂好太郎将我认真思考得出的答案付之一笑，&ldo;和那没关系啦。&rdo;

&ldo;不，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rdo;

&ldo;听着，我明白你的想法，也很清楚事情的状况。关于播磨崎中学事件，我知道得比你详细，再加上我的理解力和推理能力也比你强，所以你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是今天这件事真的和那毫无关系。那女人知道我结婚了，一气之下捅了我一刀，是我自己搞出的事情，跟上网搜寻什么的完全无关。&rdo;

真的是这样吗?

&ldo;真的是这样。&rdo;医疗舱内的井坂好太郎说得斩钉截铁，我只好信了。

&ldo;对了，你老婆和小孩没来吗?&rdo;

&ldo;我没联络他们。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我本来打算在这里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呢。&rdo;此时的他依然看着天花板。他的面容从学生时代到现在没有太大改变，我常为此感慨没吃过苦的人果然相貌难有威严，然而此时我仔细观察，发现他脸上多了些斑点及皱纹，处处透露着他的年纪。

&ldo;我打电话给你，那个女人接了电话，说她刺了你一刀，还说你被送到这家医院，我就急着赶来了。&rdo;

&ldo;可是啊，渡边，你三更半夜跑出来，你老婆不会以为你是出来会情人吗?&rdo;

&ldo;她也一起来了。&rdo;井坂好太郎听我这么说，终于微微转动眼球，朝我的方向望来。

&ldo;她在外面等着。&rdo;佳代子虽然跟着我来到了医院，但她说什么也不肯进井坂好太郎的病房。&ldo;因为那家伙油腔滑调吗?&rdo;我问她。&ldo;这也是原因之一，反正我就是不想进去，&rdo;她含糊回答，接着她丢下一句&ldo;我去深夜的医院里探探险&rdo;，便不知跑哪里去了，我连&ldo;深夜的医院不能拿来探险&rdo;这句话都来不及对她说。

&ldo;盛冈那边如何?&rdo;井坂好太郎的视线又移回天花板，或许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是最不费力的吧。

&ldo;我去了啊。&rdo;

&ldo;这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回来了，否则现在不会出现在我眼前。我问的是调查结果如何?有没有查到什么?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rdo;

我心想，总不好和他说我是照着占卜的指示才回来的，于是我说：&ldo;安藤润也已经死了。&rdo;

井坂好太郎顿时哑口无言，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ldo;原来如此。以年龄来看确实有可能，但我总觉得他还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那种感觉。原来他已经死了啊?&rdo;

&ldo;死了。&rdo;

&ldo;现在轮到我死了。&rdo;

我干笑了两声。

&ldo;有一天也会轮到你的，你有觉悟吗?&rdo;

&ldo;我有觉悟了。&rdo;

我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有所觉悟了吗?我想起在盛冈与爱原绮罗莉分离之际，她所说的那句&ldo;或许你对这一点还没有切身感受吧，人只有活着的时候才能见到面呀。&rdo;此时我与井坂好太郎之间虽然隔着医疗舱，好歹我们见到面了。这就是她所说的赶在活着的时候见到面吗?突然，井坂好太郎皱起眉头，我仔细一看，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身体微颤，我急忙在医疗舱周围摸索，想找找有没有类似紧急呼叫铃之类的按钮，但我只找到医疗舱室上头亮着一颗红灯。我无法确定这颗红灯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亮着的，也说不定这颗灯原本亮着其他颜色，因为侦测到了患者状态有异才变成红色。无论如何，这颗不吉利的红灯都让我内心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