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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伍峯被他眼底的厉色惊了惊，太平盛世过久，他险些忘记当初那个舔血冷情的帝王是多令众魔畏惧惶恐。

伍峯垂首认错：&ldo;臣谨记于心！倘若再犯，自当剐下魔心谢罪！&rdo;

魔帝定看他，刹那神色一变，哈哈笑道：&ldo;作何如此严重呀，使不得啊使不得，魔界可是缺你不可。早些歇息吧！&rdo;

伍峯望着他腾雾远处的背影，呼了一口气，今晚可真是‐‐有些波折。

帝君将步莨抱回屋时，她已闭上眼倒在他怀中昏昏欲睡。他无奈苦笑，虽心底疑问横生，又不忍将她喊醒审问好好训导一番。

他将步莨放在床塌，脱下布靴，再帮她解开发髻，褪去外裳。正盖上被子时，步莨嘴里咕哝了一句，他未听清，耳朵贴在她唇边。

&ldo;你说什么？&rdo;他问。

&ldo;擦脸，不干净……&rdo;

这会听清了，帝君抬起身，刮了下她鼻头：&ldo;都睡了还挺讲究。&rdo;

嘴里虽念着，却还是起身取了巾布，打湿后坐在床沿，动作轻柔细致，抚过双眼，拭过鼻峰，揉过两颊，掠过双唇。目光随着擦拭的手指流连在她面容每一寸肌肤。

冷静后才明白，方才对伍峯那冲顶翻滚的怒意缘于何，是吃味。

今晚他方寸大失，想到昨晚她那个假设，又听到她酒后说要娶伍峯的无稽之言，连思考都不作，迅速将伍峯臆断成她假设的那个曾爱过的人。

他从未如此不据理地胡乱揣测，更不会这般失了态。方才对峙时，他掌中蓄力，险些一掌打向伍峯。终是存有理智，将这满腔恼怒硬生生压下去。

一切不过自己情绪怂恿，蒙蔽了理智。步莨八百岁时对男女之事尚且懵懵懂懂，又哪来曾有个什么深爱的人？

帝君收了巾布，食指在她脸颊下侧摩挲着，眸中柔和如窗外明月洒下的水光。

&ldo;昨晚你为何问那问题？即便我知道那只是假设，却仍忧心。其实我已经回答了你，倘若我知道你曾有过心爱的人，我不会考虑什么心境，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爱他多深？如今是否还存着感情？若你问我该如何…我想将那人从你脑中移除，让你永远也记不起来，你大抵会觉得我不可理喻。&rdo;

他倾身吻在她额头，这才起身去洗净巾布。待收拾好走回床塌，只见步莨半掀双目，定在某处，眼尾滴落泪珠。

帝君心头揪紧，忙坐在她身旁，擦着她眼尾泪痕：&ldo;怎么哭了？&rdo;

步莨视线缓缓移来，却看着几许迷茫，不知是醒着还是醉着？帝君琢磨不出她此刻的状况，不好强行喊醒，便等她自行反应。

步莨俨然酩酊，神识尚不清明，方才听到那熟悉声音，断断续续如远方荡入耳中的空灵之声，以为在梦中，才会听到期盼多年的情深话语。

步莨望着他，将满腔爱恋汇成眷恋目光，落在他眼中，道出埋藏心底的酸楚。

&ldo;成亲这些年，我只敢唤你帝君，可我实在想唤你曦华，更想唤你夫君，只因我面对你时向来羞怯，又觉夫君二字情意深重，遂只敢将此二字含在口中，默念时都会口中生蜜。我盼着有一日你也能同我说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到那时我定有勇气唤一句夫君。&rdo;

她笑容柔软又苦涩，娓娓道着：&ldo;日夜盼着念着，好似成了我的执念，于梦中不知徘徊了多少次的幻境，听着你说喜爱我，我可开心，总能笑醒。可我如今却庆幸自己未能说出口，或许你期盼念出夫君二字的……从来都不是我。&rdo;

北霁帝君听着她像自言自语般的心酸倾诉，错愕不解：&ldo;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从来不是你？&rdo;

步莨笑了笑，梦中的醉意让她大胆了许多，抬手抚摸这清俊秀雅的面容，指尖触在他唇上，那春雨润物般的柔声呼唤便是从这溢出。手掌缓缓移在他胸膛，隔着衣裳感受这拥过自己的温暖。

伤色漫出了眼眶，坠坠落落，汇出了一道道心碎的水痕，划过眼尾。

&ldo;别哭！&rdo;帝君赶忙帮她擦着泪，泪水似火，灼得他心口痛。

他以为步莨喜欢唤他帝君，便由着她，他向来事事顺她，只愿她维持脸上明亮的笑容。却不知她藏了那么久的苦和伤！

&ldo;阿莨，你可日日唤我曦华，唤我夫君也行，你喜欢怎般便怎般，我其实一直都想听的。你想作何都可以同我说，好吗？&rdo;他话音很轻，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太大会吓着她。

步莨渐渐止住了泪，她就知道，在梦里，他深爱自己宠溺自己，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可梦在清晨就会被日光唤醒，再回到现实。

现实便是，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自行强求而来的，她总自信地认为帝君定喜欢她，否则不会答应娶她。可姑姑那些话如咒语响在耳边，她维持不住多少信心。

九霖庭的一整棵梅花树同她那一枝梅花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步莨闭上眼，一抹淡笑：&ldo;好啊。&rdo;饶是梦里，她也满足此刻收获的喜悦，只要是他给予的，即便虚幻美梦，也是种安慰。

&ldo;我会的，我会让帝君喜欢我的。&rdo;

誓言含在嘴里，吐字不清，帝君没听到最后几个关键字，却见她缀着笑意沉沉睡去，倒也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