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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第12章第十二章

卓月门躺在自家木制的回廊上抬头望星，手边放着半片西瓜，被勺子挖了个中空。

外面沸反盈天，他这儿倒是非常的安逸，七月流萤在院子里晃了晃，最终选了卓月门的指尖，在这块软肉上停了下来。

大楚皇朝的国师是个非常漂亮的人物，眉间凤纹，骨子里淌着风流，一双非常标准的丹凤眼，但总是睡不醒的模样，微微的眯起来，看着手上暂停的这只萤火虫。

&ldo;国师，我的爷爷哎……&rdo;老太监在外头将门敲得震天响，说话抑扬顿挫的，就差眼泪鼻涕的将悲苦唱出来了，&ldo;宫里头出大事儿了，您今个儿怎么能不露面呢，皇上正大发雷霆，您若再不去救场事情就麻烦了。&rdo;

他是最后一波到的，每一波都有三个人，前前后后九个人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只是这门虽然没锁，但谁也进不去。

老太监一急，心里念了声&ldo;阿弥陀佛&rdo;又加大了音量道，&ldo;陛下都受伤了！&rdo;

&ldo;啪！&rdo;门随一阵风直接往老太监的脸上打，差点砸坏他这张粉嫩的面皮。李如海虽说是真的年纪不小了，但极为注重保养，加上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什么滋补药品，水粉胭脂，从没缺过。他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美男子，老了风采不减，仪姿更甚，只是越发胆大包天了。

卓月门敛着衣服，忽然出现在老太监的面前，他倒是习惯了，可怜背后跟着的小太监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相互间好像还踩到了脚，跌跌撞撞抱成一团儿。

&ldo;国师啊，您终于肯出来了，快进宫看看吧，老奴这边也好交差啊……&rdo;李如海踱着小步子跟在卓月门身后，又道，&ldo;前头备了马，您先用着，我们慢慢跟上。&rdo;

话音刚落，卓月门一道符纸烧成灰烬，人就凭空消失了。

&ldo;……&rdo;怎的这些后生们一个比一个性子急。

&ldo;李总管，这……我们要跟上吗？&rdo;小太监方站稳，就见这位国师大展神通，目不转睛的呛了一鼻子灰，还不忘问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ldo;我这把老骨头追的上？&rdo;李如海要不是脾气软和，能把这小子回炉重造了。

这一道符直接将人从城郊烧进了内宫里头，鉴天署留意四方妖魔的水银仪陡然往左一倾，还没来得及阖眼的部署们又赶趟似的齐齐出动，要不是内卫挡下来说&ldo;是国师来了&rdo;，以他们这忽松忽紧崩溃边缘的神经，恐怕今夜又要担个&ldo;犯上作乱&rdo;的罪名。

卓月门出现的时候，除了苏恒，其他人皆吓了一跳。这位大楚的国师好像专门以吓人为乐，也不拘什么礼节，松松垮垮的一件袍子穿在身上，亮眼的雪白，襟前边袖烫着金丝红线，因天热，也没穿戴整齐，露出半边的肩膀来。

徐子清倒吸一口凉气，守旧的老人家根本没眼去看。

&ldo;这才来，宫里头那么大的事……别说你不知道，祭天大典一向由国师主持，你要是真猜不出今日大祸临头，怎么着也该四个时辰前就到了！&rdo;苏恒忍下了天大的火气，才没照脸怼。

卓月门打量了苏恒一眼，看她从头到脚没一处不完好，心里就知道是李如海的激将法，但这老太监胆子够大，为了请自己，编排当今圣上的事都做得出。

&ldo;陛下莫急，&rdo;卓月门云淡风轻，&ldo;王爷在侧，祖灵庇佑，陛下又是天之骄子，有我没我关系不大。&rdo;

&ldo;照国师这么说，能活下来是我的命好，死了就是我倒霉？&rdo;苏恒冷哼一声，&ldo;你知不知道江山社稷指望我一人，这种讲运气的事谁都能碰，唯我不能？&rdo;

&ldo;不不不……陛下对自己恐怕有所误解，&rdo;卓月门这舌头至今还在，简直是不解之谜，&ldo;您跟天煞孤星的王爷同胞所生，这都没出事，可想而知。更何况江山社稷从不指望谁，就算人都死光了，您再看看这山川河流可有更改？&rdo;

&ldo;放肆！&rdo;苏恒怕是经常与卓月门唇枪舌剑，这种特别伤自尊的话丢给养尊处优的帝王，她都没生气，倒是徐子清一个暴起，好像方才的年迈都是装出来的，抄起手边的玉笏就要揍人，&ldo;你身为我朝命官，先是置陛下于危境，又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你你……&rdo;

卓月门的个性，散漫无度且不知死活，要这么说还得是民间看在他这张脸的份上美化后的结果，真要放熟人论起来，这根本是个祸害，五脏六腑只剩下个胆子，不挑事不能活。

&ldo;太傅也别生气，我观你印堂发黑，年前怕是有场大劫，可别气坏了身子到时候挺不过去。&rdo;卓月门说完，也不管众目睽睽，他瞥了眼苏恒，见她没有怪罪的意思，便直接拱了拱手退出战战兢兢的御书房，临了还不忘问一句，&ldo;苏忏的俸禄又被扣了吧？太傅为国库真是操碎了心‐‐我这就去清源观瞧瞧，可别把国之栋梁饿死了。&rdo;

徐子清腿脚不甚灵便，闻此言踱了踱步子，也顾不上什么&ldo;礼不可废&rdo;了，倘若不是卓月门来得快去得也快，能当场发生类似于大臣群殴之类的事件。

三道圣旨下，人是露面了，结果又惹出一堆的烂摊子，苏恒的头疼了一倍不只。

真说起来，大楚王朝的国师与苏忏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大概有些同行相斥的原因，偶尔地方上有大事发生，各州府衙门都无法解决的时候，朝廷会直接下令把控，涉及到&ldo;妖魔鬼怪&rdo;&ldo;封建迷信&rdo;的时候，苏忏和卓月门首当其冲‐‐可偏偏这两人都对麻烦敬而远之，互相推辞到不择手段的地步，至今没结仇，都是双方的宽宏大量。

卓月门裹着他的袍子上山时，刚好遇到即将离开的谢长临和洛明。清源观上的小弟子个个道法自然，这一夜天将明了，雾蒙蒙的日光被云层遮盖的仿佛高天孤月，这对清源观上不思进取的人而言，根本就是半夜，所以四面静悄悄的，除了笨鸟压折枯枝的声音，全在会周公。

卓月门意思性的冲谢长临点了点头，他与洛明交情更好些，偶尔公事私用，约在一家偏远小店里喝喝酒，偷上浮生半日……所以这头还是看在旧友的面上才点的，他本与谢长临也不对盘。

想必本事大的人都有一个坏毛病，觉得全天下都负了他的债。

&ldo;咳咳……&rdo;洛明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这两人的互瞪，配合着清源山上静谧的气氛小声道，&ldo;国师，此时上山可是有什么……&rdo;

卓月门没等他说完，便笑着摆了摆手，&ldo;没正事儿，躲祸而已……我刚从宫里出来。&rdo;

洛明见识过了徐子清的迂腐和强硬，知道卓月门这一趟虽不至于吃亏，但恐怕也被膈应了一番，这才想找个同病相怜的人好好逞个口舌之快‐‐千挑万选，苏忏最为适宜。

&ldo;他在休息。&rdo;谢长临深邃的目光落在卓月门的身上。

山顶清源观向下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且整座山峰布满道符，稍有妄动便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噬，谢长临将这路口一挡，卓月门就只能暂停脚步，跟他大眼对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