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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第1页）

&ldo;魔鬼城?&rdo;方竹从没离开过北京，惊讶地说，什么地方能叫这种破名字?谁还敢去呀?&rdo;

&ldo;你们这群孩子就是再上一百年大学也不管用，脑子里全是空的。你知道高尔基吗?《我的大学》，大学就是流浪生涯，世界就是人的大学。我去魔鬼城的时候是为了散心，那地方的石头会变色，你能想像出的颜色，魔鬼城的石头全能变出来。&rdo;老四海觉得自己挺高大的，凭自己这肚子学问，足可以当个作家了。

&ldo;什么地方?&rdo;

&ldo;新疆，准葛尔戈壁里。&rdo;

&ldo;你要是再去流浪能带着我吗?&rdo;

&ldo;绝对没问题，嘿嘿，只要你妈挺过这一关去。&rdo;

老四海和方竹安顿好方惠，便径直去找医生了。医生说：石家庄的肾已经到北京站了，现在就要做好手术准备。老四海郑重地在手术协议的家属一栏中签了字，字一签完，手竟开始哆嗦了。他算是理解方竹的心情了，这个名字签下去的确是分量不轻的，这是生与死的界线，搞不好一条人命就断送在自己手上了。他偷偷嘱咐医生，麻醉前一定要保守秘密，最好在手术室外麻醉，不要让方惠起了疑心。医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就拍了胸脯。

老四海和方竹看着护士给方惠做好麻醉，不禁都有点儿辛酸。二人跑到外面，老四海说：&ldo;我太紧张了，咱俩去逛商场吧，反正等也是瞎等，后面的事用不着咱们操心了。&rdo;

方竹低着头跟他走，二人默默走到街上。

现在是晚上七点钟，全北京的厨房都开动了，街上飘荡着大吃大喝的号角。所有的饭馆都摆出了决一死吃的架势，到处都有服务员招揽吃客的飒爽英姿，每家饭馆门前都矗立着各类菜品的全裸写真。

老四海和方竹一点儿食欲都没有，他们并排走着，眼前是光怪陆离的世界，脑子里却空空如也。在那几分钟里，老四海真希望就这么走下去，不回医院，不回家，把所有熟人都扔到海里去，那样就清净了。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方竹先开口了：&ldo;你说，我妈能好吗?&rdo;

老四海本想说：好人有好报。可一想起老爹和菜仁的遭遇，就知道这理论纯粹是欺人之谈。他不想在方竹面前表现出丝毫颓废来，只得故作轻松地说：&ldo;换肾只是小手术，要相信科学的力量。&rdo;

方竹晃着脑袋说：&ldo;我不信科学。&rdo;

老四海板起面孔，训斥道：&ldo;任何宗教都是歪理邪说，都是麻痹心灵的鸦片，都是不思进取的借口，都是养活懒人的产业。&rdo;

&ldo;对呀，所以我不信宗教，我信钱。没有钱，任何的天花乱坠都是胡说八道。没有钱，我妈就只能等死了。没有钱，我爸爸就得大夜里地进山替人家去买鱼。&rdo;方竹仰脸望着他，目光中流露着着几分崇敬。&ldo;老叔叔，当作家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呢?我觉得你就跟财神爷似的。&rdo;

老四海心念一动，暗叫不好，坏了，这孩子果然在怀疑自己身份了。他清楚应该露出一点儿狐狸尾巴来，证明了别人的判断也就更好地保护了自己。于是老四海呵呵笑道：&ldo;当作家虽然也能挣钱，但那是辛苦钱，能养活自己就算不错啦。你要知道老叔叔以前可不是作家，以前老叔叔是个骗子。&rdo;

&ldo;骗子?真的吗?果然是真的，我看你就像个骗子。&rdo;方竹满面兴奋，看来已经羡慕得不能自拔了。

&ldo;嘿嘿，你听说过皮包公司吗?&rdo;老四海认为她是开玩笑呢，便面目深沉，语声低微，装出一副怀旧男人谈论痛苦隐私的傻模样。

&ldo;好像听说过，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rdo;方竹道。

&ldo;对，我很多年以前就是玩皮包公司的，所以我挣了一些钱。&rdo;老四海拍拍自己的口袋。&ldo;挣了钱就不能再干了，很多人都是倒霉在贪心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