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灰色棉袍的宦人们开始一个一个地强迫姑娘们脱下身上那单薄的布衫。宦人们想,不能糟蹋了那些衣服。
姑娘们不情愿。她们紧抱住自己紧抱住身上的衣服。宦人们开始动手了。姑娘们被剥光,终于露出了她们美丽而坚挺的青春的乳房。一片绝望和羞辱的哭喊。她们哆嗦着,避退着。她们惊恐地张大着眼睛,绝望地披散着头发。
救救我们!
姑娘们赤身裸体地跪了下来。一个又一个那么美丽的身体。她们求饶。求宦人和屠夫们发发善心,留给她们一条性命。
最后一个被脱下衣服的姑娘胸前还戴着一个绣花的布兜兜。宦人走过去。一把就揪下了那很美的花布兜。那姑娘的脖子被布绳勒破后,便立刻有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白皙光洁的胸膛流下来。
那姑娘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宦人注意看那姑娘的脸。紧接着他又用手去抓姑娘的头发。他对着姑娘那悲哀的脸说,我认识你。你是宫里出去的。一直跟着你那不要脸的主子。听说你主子还把你给了驸马,你在房家也算享尽了荣华富贵。淑儿,可惜你的死期就在眼前。
这宦官说罢就去脱淑儿的裤子。淑儿拼力地挣扎着,宦官便开始打淑儿。
那宦人拖着淑儿第一个来到铡刀前。他猛地将淑儿按倒在铡刀上。淑儿尖利的喊叫像雷一般炸响在这石壁的牢狱。随之,缩在墙角的姑娘们也哭作一团。
躺在铡刀上的淑儿被捆住手脚。她尽管被捆住手脚却依然在拼力挣扎着。她用尽平生气力。她已被宦人脱得精光。那么赤条条的身体一直在不停地扭动着,她想逃离那铡刀。
但屠夫却无法忍受刀下的这女人赤裸修长的上下蠕动的身体。屠夫不是宦官。他没有被阉割。他觉得他的激情在鼓胀,他想他此刻如果能……于是他的手开始颤抖。他是在宦官一声声阴森森的催逼下,不得已才按下铡刀的。他按下铡刀时想的是,何苦要杀了这女人,还不如让我带回家去……
他这样想着手一软,铡刀按下去只割断了淑儿的半个脖子,没有能立刻解决掉这女人的性命。
那活着的疼痛使淑儿的身体猛烈地抽动着。她大声喊着并立刻被淹没在血泊中。死亡的疼痛使她爆发出死亡的疯狂。淑儿竟骤然间站立了起来。血从她脖颈上的那伤口喷溅了出来。濒死的淑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她脚上的绳索,于是她在牢狱里转着圈儿疯狂地跑了起来。她跑到哪儿哪儿便是鲜血淋漓。
最后淑儿无助地倒了下来。她终于鲜血流尽,气绝身亡。
而杀戮持续着。
淑儿的奔跑使屠夫们的眼睛里发出了凶猛的蓝光。他们的心遇到血之后变得坚硬了起来。恢复了他们心狠手黑的本性。姑娘们一个个干净利落地命丧刀下。
牢狱中,那血腥的气息久久不散。
长安城内弘福寺的伽蓝中,在那个秋的冷雨的早晨异常寂静。
所有译经的和尚都独自坐在自己的房中,对着案台,无法做事。
他们难以忘记辩机被宫廷的禁军们带走时的情景。谁也不能救辩机。连深受唐太宗李世民器重的高僧玄奘也无能为力。
他们知道就在这个早晨,在这凄凄的冷雨中,年轻的辩机就要告别尘世。不是坐化,也不是圆寂。而是凡俗的刑罚。他们不由得惋惜。那一天那个早晨弘福寺的钟声响得特别长。他们希望辩机能听到那送他上路的钟声。
房遗爱站在高阳公主房门外的走廊上。他屏住呼吸,悉心地谛听着房中的动静。
房中没有动静。这样没有动静已经很久了。高阳公主反锁了房门。她独自一人呆在里面。
房遗爱守候在那里。这是种心照不宣的悲哀的时刻,房遗爱确实觉得此时此刻的高阳公主很可怜。
这时候,年轻的奶妈带着两个儿子来拜见他们的母亲。孩子们拍打着高阳公主的木门,快乐地吵闹着要见母亲,房遗爱便也随着孩子们一道喊叫高阳。他说,公主请把门打开,我们都很关切你。
你们去吧。
房间里终于传出来高阳公主的有点凄切哀婉的声音。
妈妈,你怎么啦?
孩子们,你们先去吧,我没事。
你病了,是吗?孩子们又问。
不,没有。房遗爱,你快把孩子们带走。高阳的语气很严厉。
房遗爱遣奶妈把孩子们带走。他却依然不敢走。他在秋的凄切的冷雨中继续如卫士般站在高阳公主的门前。房遗爱觉得他的心里也很难受。是为了淑儿。他一想到淑儿心里就刀剜一般的疼。他喜欢淑儿。
这样他守候在那里而久久地想着淑儿。
然后有家役禀报,说大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遗爱便如讨到了一个天赐的可以离开这凄冷回廊的理由。他不禁惊喜地说,请银青光禄大夫……
房遗爱话音未落,便看见哥哥遗直已匆匆步入回廊。遗爱一见到哥哥顿时觉得异常委屈,竟然有些呜咽。
房遗直清清瘦瘦,下巴上留着一绺青青的胡须。他抱住房遗爱投过来的那强壮的身躯。他的脸上是极度的焦虑和忧郁。
依然是心照不宣。作为长子的房遗直把这看作是父亲死后,他们房家所遭受的又一灾难。
这时候,高阳公主房间的木门被呀呀地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