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够。
这几天,这样间接不间接的冷水已经将他浇得浑身透凉,皮肤都发皱了。
他已然不需要任何人再来添一盆了。
夫妻俩见儿子不再言声,以为有转圜的余地,周永茂这才继续开口,&ldo;你着手放一放手里的工作,你哥春节回来,年后你就跟他走吧。&rdo;
&ldo;爸,&rdo;这些年周映辉鲜少这么称呼他,人前人后都很少,他兀自盯着父亲,冷冷地发问,&ldo;我想知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嘛,属什么的,几月几日的生日?&rdo;
&ldo;我就算真要出去读书,为什么要周映现来打点?我又为什么要跟他走?&rdo;
&ldo;我阐述得还不够清楚嘛,我有自己的工作,我可以申请在职博士,我想凭自己的实力完成所有的学业,有自己的社会地位……&rdo;
父子俩就此谈话崩了盘,周永茂冷脸嘲讽,&ldo;你自己的实力?你只会说这些天真烂漫的话,你以为你们林老师为何这么照顾你,你当真以为你优秀到那种天子骄子的地步了,那是你老爹拿真金白银换来的名师高徒的好榜样!&rdo;
&ldo;周永茂!&rdo;沈知华呵斥丈夫,她恨透他总是这样一副践踏人的嘴脸。
周映辉一下子红了眼,急火攻心的难受,胃也跟着绞痛,他想呕吐掉些什么,比如自尊、比如灵魂。
良久,他手里还握着那只汤匙,始终不愿在父亲面前承认挫败,抑或领他这份不作声的恩情,他自暴自弃的冷笑,&ldo;哦,原来得益于你。可是不该嘛,你这些年来难道就没有愧疚我的心嘛,我和周映现都是你的儿子,你有多少爱我如同爱他的心。他不能回来,你和妈就迁就他的时间,飞过去看他,你们有曾想过,把我一个人留在国内两个月,我是怎么度日的嘛?&rdo;
&ldo;你们夫妻俩感情不和,我成了直接的受害者。你怀疑我的亲缘度的时候,你对我一言不合就拳打脚踢的时候,就合该想到,咱们这辈子,父子关系就这么着了。谁也别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假!&rdo;
&ldo;你再说一遍!&rdo;周永茂穷凶极恶地嘴脸,外人绝对想不到周教授在家教子是这番嘴脸。
周映辉猛地站起身来,摔了手里的汤匙,骨瓷的物件,瞬间四分五裂,骇得沈知华几乎就要掉眼泪的惊错。
这些年来,好脾气的小二从没这样过。
&ldo;我该有人细心管教的时候没人顾,如今我该活自己的人生了,又苦口婆心个什么呢?你们就当我是你们眼里的歪苗子罢,活该如此。我的工作,我爱的人,都由我去,实在连累你们名声,你可以把我周映辉从周家剔除出去,至此你们光辉的成绩单上,就只有周映现一个留学精英!&rdo;
说完,周映辉拣起自己的衣服,起身离开了家。
走出庭院,他听到家里一阵碗盘落地的声音,支离破碎,这就是多年粉饰太平的下场,他一时恶寒,也许这一幕早该爆发了,起码他心上痛快了些。
至于为什么痛快,也许这些年他得以喜悦的事情太少。
小区内有人在铲雪,邻居间午饭后闲话,说天气预报晚间还有雪呢,别铲了。
那就暴风雪再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