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喜滋滋的帮我把头发绾上,然后配了一根月光石的流苏簪子,简单而有雅致。我没有上妆,只是浅浅的涂了点胭脂。收拾妥当后,我便和灵儿一同出了雨花阁。
月光初上,给如墨的天空镶嵌上一颗夜明珠,繁星闪烁期间,整个夜空被碎钻铺满,一闪一闪,熠熠生辉。
我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星空了,自然,清新,我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一颗木槿树下,看着远处那一片祥和的景象。
灵儿早已去了前头跟红蕊,紫菱,蓝雨他们侍候茶水,景帝与姜王后坐在紫竹院的东面,西偏东的位置空着,想必是留给北燕国主的。北侧依次坐着大殿下刘溯,二殿下刘宇,三殿下刘皓,再往下便是皇亲贵胄,南面以华贵夫人为首,依次往下是淑夫人,静美人,以及宫中有封号的夫人,再往下便是陛下封的诰命夫人,名门望族的小姐。
仲夏的夜晚不似白昼那般炎热,偶尔袭来一丝微风,带来些许的凉意。微风中,带着一股子异域的香味儿,很好闻,好像是大漠中骆驼刺的味道。
我朝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通往紫竹院的小径上,迎面走来几个人。前头是两个宫娥在掌灯,后面为首的是一个青年男子,正悠闲无比的踱着步,不快也不慢,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王者的气度和风范。
此刻,有太监在通报:&ldo;北燕国主朝见陛下。&rdo;悠长而有高亢的声音响彻这紫竹院。众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恭敬的等着北燕国主拓跋浚。
景帝早已走上前亲迎,拓跋浚赫然一笑,道:&ldo;景帝还是如此硬朗,真是东齐的水土养人啊!本王此次叨扰了。&rdo;
景帝上前托起他的双手以示谦和,道:&ldo;拓跋浚果然有乃父之风,当年汝尚在襁褓当中,如今这一晃,也有三十载,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哈哈!&rdo;言罢,朗声笑了数声。
拓跋浚亦笑道:&ldo;景帝这一笑,气势如虹,果然名不虚传。&rdo;
景帝右臂一挥,做了个请的姿势,说:&ldo;请上座。&rdo;
拓跋浚说:&ldo;景帝先请。&rdo;刚要举步朝前,却似突然想起什么,将他身后的一个小孩儿一把拽出来,道:&ldo;瞧本王这记性,这是本王阿姐的孩子睿儿,睿儿,还不行礼!&rdo;
被唤睿儿的小孩儿粉装玉琢,大概四五岁的模样,肥嫩的脸上露出稚气的笑来,他朝景帝行了礼,说:&ldo;睿儿见过东齐国主,国主万安。&rdo;
我暗想,抛开旁的不说,这小孩儿还真有胆量,完全没有个五岁小孩儿该有的稚嫩,面对一国之君完全没有胆怯,这个北燕国主的阿姐好会教育孩子啊。
景帝拍拍睿儿的小脑袋以示友好,说:&ldo;睿儿前途无量啊,是个好孩子。&rdo;
拓跋浚浅笑不语,景帝又招待他们入座。走到二殿下刘宇身旁时,突然停下,一双锐利的眸子紧锁住他,大概有四五秒的时间,拓跋浚突然笑道:&ldo;北伐将军好战略,东齐果然人才辈出,贵军的&039;明修栈道,暗渡陈仓&039;真让本王叹为观止。&rdo;
刘宇嘴角挂着一丝浅笑,云淡风轻的抬手作揖,淡然道:&ldo;雕虫小技,何足挂齿。&rdo;
拓跋浚道:&ldo;好一个雕虫小技!&rdo;也没多说,略过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酒过三巡,正是觥筹交错之际,清灵的弦乐声骤起,似浅浅低语,将众人的焦点聚集到这弹奏当中。
也不知从何处升起一轮硕大的明月,光亮无比,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月光下,站着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在不远处,另一个清新脱俗的身影坐在竹节搭的台子上抚琴,烟雾朦胧中,有一股花香四溢,妙不可言。
&ldo;东齐双燕&rdo;果然名不虚传,二者虽然都带着月白色的纱巾遮住容貌,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添了一分朦胧飘渺之美,一种好奇和期待油然而生。
李霓裳今日的舞姿翩翩,合着雅致的乐曲,舞出来的感觉也是轻柔高雅的,不似寻常那种妩媚。琼然公主我是没见过的,但相传她容貌惊人,有仙人之姿。如今她坐在月光下抚琴,更有一番韵味倾泻而出,所谓&ldo;余音袅袅,不绝于耳&rdo;。
我站在局外,看着这盛大的景象,光影交错间,刘宇那兰芝玉树般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眼中满是淡然,似在看霓裳起舞,又似在倾听琼然抚琴,或者两者都不是,他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修长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酒盏,似在思考些什么重要的事。
慢慢的,琴音变得低缓,似在浅浅低吟,舞动的脚步也愈发轻柔,一曲终了,舞亦尽兴。李霓裳和琼然却没退下,被陛下招到跟前,景帝说道:&ldo;今日有贵客,去拜见一下再落座也不迟。&rdo;说完,便转头看向拓跋浚说:&ldo;北燕王,刚才抚琴的正是朕的琼然公主,一旁跳舞的是已故镇远将军的嫡女李霓裳。&rdo;
拓跋浚放下酒盏,犀利的双眸增添了些许的柔光,赞道:&ldo;东齐双燕之名,本王早有耳闻,今日有幸见其风采,果然名不虚传。&rdo;
琼然公主没说话,只是与李霓裳一同低身作揖后,李霓裳开口说道:&ldo;多谢北燕王赞赏,小女与公主不胜感激。公主近日偶染风寒,喉咙不适不好开口亲自拜谢,恐污了尊耳,还请北燕王见谅。&rdo;
拓跋浚回道:&ldo;本王向来怜香惜玉,公主还请好生调养。&rdo;他言辞间透出一股耐人寻味的压迫感,语句后面的几个字似无意般放慢了语速。
只见琼然公主又低身作揖,以示回敬。之后便与李霓裳告退,落了座。
此时众人又是一片祥和景象,丝竹管弦之乐又轻缓而出,月色下,彼此的尔虞我诈都被掩藏起来,甚至好像之前大军压境的不是北燕大军一样,就好像誓死守卫土城的士兵没有战死一样,大家都带着一张脸谱,在这虚幻的美好中互相恭维着。
此情此景,失落和沮丧自心头满溢出来,形成一股涓涓细流席卷全身。我不再去看,亦不再去想,转身离开这不属于我的地方,融入夜色当中。
离开紫竹院,借着微弱的月光往雨花阁走,才拐了个弯走到永巷,便闻到一股桂花香。我心想,这个季节桂花开的正旺,刚好摘点回去做桂花蜜。
走到永巷尽头,我发现,桂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致远
他挺拔的身姿被月光笼罩,月色朦胧间,更添了些许哀色。他脚下不远处有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桂花。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幽幽转过身来,背手而立,恰巧一阵微风袭过,树上飘落了些桂花,其中有几朵从他□□的鼻梁一擦而过落在了地上。他见是我,平静的眸子荡起丝丝涟漪,嘴角微微一动,渲染开一抹轻柔的笑来,他抬起右手做了一个动作,说:&ldo;葭伊,过来这里。&rdo;
我闻言一笑,小跑几步朝他走去,问道:&ldo;致远表哥,你怎么在这儿?&rdo;
王致远随手指了指身旁那一小篮子桂花,答道:&ldo;听三殿下说,永巷的桂花开的正好,今日正好空闲,就跟永巷的宫女借了篮子,摘点回去酿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