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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2页）

郭贵妃问：&ldo;炼师不喜欢牡丹吗?&rdo;

&ldo;喜欢，只是见得不多。&rdo;裴玄静坦白说，&ldo;其实长安之外，并不那么容易赏到牡丹。&rdo;

&ldo;是吗?这我竟不知。&rdo;

裴玄静低声吟道：&ldo;&lso;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rso;，牡丹从来不是普通人能够享有的。&rdo;

&ldo;这是白乐天的句子啊。然我从小念的，却是上官昭容的诗句‐‐&lso;势如连璧友，心如臭兰人&rso;，还真以为，连双头牡丹都属平常，更想不到长安之外……&rdo;郭念云闲聊着，突然面色一凛，叫起来，&ldo;十三郎，你在做什么!&rdo;

她们正好走到花圃外面。花圃中已植下数排牡丹，却只有一个宫女在忙碌侍弄着，在她身边还跪着一个衣饰华丽的男孩，正撅着小屁股卖力地掘土，听到郭念云的叫唤，吓得扑通坐倒在地，傻乎乎地瞪着前方，张口结舌。

忙着种花的宫女见此情景，也赶紧双膝跪倒在泥地中。

郭念云厉声喝道：&ldo;十三郎，那不是你做的事情，快出来!&rdo;

被叫作十三郎的男孩好像吓傻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郭念云吩咐身旁的宫女：&ldo;去，把他拉出来。&rdo;

宫女掀起裙摆跨过篱笆，一路踏着牡丹，上前拉扯男孩的小手。十三郎这会儿却反应迅速，返身双手抱住旁边的种花宫女，大声叫嚷：&ldo;阿母，我不走，不走!&rdo;

&ldo;这成何体统!&rdo;郭念云气得花容变色，&ldo;郑琼娥，你到底想干什么?&rdo;

原来种花的宫女名叫郑琼娥。裴玄静冷眼看去，见她的双手沾满污垢，跪在泥地上，黄色的襦裙下摆更是一片狼藉。&ldo;贵妃娘娘恕罪!&rdo;她一边哀求着，一边竭力想把十三郎从自己身上推开。

她仰起苍白的面庞，鬓发散乱地粘在额头上，几道灰黑的泥痕划过双颊。但就是这张狼狈不堪的脸，令裴玄静大为震惊。

上一次见到同等的绝世姿容，还是在杜秋娘的脸上。

与杜秋娘娇艳欲滴的美貌相比，郑琼娥的容貌清雅端丽，此刻更显凄婉，但那动人心魄的美并不比杜秋娘逊色半分。甚至可以说，这个低贱的种花宫女比裴玄静至今所见的任何大明宫中的女人都美。

男人的气魄和女人的美丽，真是不可随意拿来比较的。世间心魔，常由此生。

郑琼娥之美，足令整个后宫为之失色，更遑论此刻满脸怒容的郭念云。当雍容华贵的气度尽失之后，郭贵妃的面容不仅变丑了，而且显得十分狰狞。

十三郎被从郑琼娥的身边拖开，到了郭贵妃面前，还在挣扎哭喊着‐‐&ldo;阿母，阿母!&rdo;

郭念云呵斥：&ldo;不许哭!跟你说过多少遍，我才是你的阿母!&rdo;

&ldo;不，你不是，不是!&rdo;

郭念云气得胸脯不停起伏，命身旁的宫女：&ldo;给我掌嘴。&rdo;

宫女吓得躬身道：&ldo;贵妃，我、我不敢……&rdo;

&ldo;你想抗旨吗!&rdo;

宫女只得摁住哭闹不休的孩子，在他脸上轻轻打了几巴掌。十三郎再傻也是皇子，她自是手下留情的，但即便如此，郑琼娥也受不了了，从花圃中直奔而出，跪在郭念云面前不停地磕头。

&ldo;求贵妃责罚我吧!孩子小不懂事。您知道的，他的脑筋不好……您别怪他……&rdo;她一边苦苦哀求着，一边泪如雨下。

郭念云咬牙切齿地说：&ldo;你休要装出这副可怜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十三郎心智未开，你就想趁机缠住他，指望着靠他上达天……哼，这些都是痴心妄想!&rdo;顿了顿，又冷笑道，&ldo;你不用再来花圃了。我听说最近长安蛇患闹得厉害，长生院中花木繁盛，各种低洼荫僻的角落也不少，还有池塘和御沟流经的地方，你就去清理收拾那些地方吧……还有茅厕，也别忘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