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母,杨太后诧异地顺着夜飒的眼神而去,眼角的笑意渐渐深了几分。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太后道:&ldo;今日正好,朝歌进宫请安,过些日子就是大婚,你们正好多亲近亲近。&rdo;
朝歌坐在远处一直大胆地打量着夜飒,心神早不知飘到了何处。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而这样一张俊秀瑰杰的面庞,又要怎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的身边。身边的姜氏暗中对她递眼色,脸上笑着道:&ldo;你这丫头还愣着做什么,下个月就是皇后了,还不过去给皇上见个礼。&rdo;
那边太后与夜飒便也回过头来,朝歌回过神思,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低头裣衽一礼,&ldo;请皇上安。&rdo;随即就要屈膝跪礼。
&ldo;起来!起来!&rdo;夜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亲自起身搀起她。眼神只象征性地落在她脸上一瞬,就不着痕迹地移开。楚仲宣的女儿,美丑与否夜飒并不关心,哪怕她丑如东施,他也一样会欣然封她为后。
杨太后瞧得敞亮,微笑向朝歌招手道:&ldo;来,坐到哀家身边来。&rdo;
朝歌低头行至太后身边就着锦垫坐了,太后便拉住她的手说笑。而夜飒歪坐在一旁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朝歌借着眼角余光偷偷看他,也见他也正含着笑望住自己,那双泼墨般的眼睫底下是一双绚丽到极致的长眸,仿佛上好的墨玉,乌沉沉望不见底,瞬间就将人的心神吸嗜了进去。
太后笑得意味深长,拍着夜飒的手背:&ldo;你啊,可把人家丫头盯得害起臊了!&rdo;
朝歌早红了脸,羞涩地攥紧了手心的帕子,心底仿佛已经轻轻开出花来。
☆、第二十九章
朝政动荡,以新帝的登基而渐渐平息。连着半个月,宫中入夜时神武门上都会放焰火,昭示与民同乐。璀璨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将夜幕中的苍穹渲染得美轮美奂。内宫宫人、外城百姓纷纷出来瞧热闹,不时有欢呼雀跃之声响起,将偏僻的柏梁殿衬得愈发冷清。
火树银花不夜天,果然是极美的。朝颜忽然想起去年这时,夜羲还是一朝天子,身旁还有慕思筠陪着他,今年这个时候,却已沦落至废帝的尴尬地位,从前的绝代佳人也已香消玉殒。终有一天,他都会知道慕思筠已死的真相,朝颜不敢想象,那时候夜羲将会怎样的绝望。眼前这盛世烟花,此时也无端生出些凄凉来。
朝颜侧目看向星空下夜羲沉静的侧颜,只将脸依在他肩上,静静感受这一刻的安宁静好。他伸过手去,极自然地用掌心覆住她冰凉的手替她捂暖。过了良久,才柔声说:&ldo;夜深了,你也早些回房歇息吧!&rdo;
朝颜听了动也未动,只主动自身侧拥住他的肩,将身体紧紧贴住他,抛却了女儿家的矜持,咬着唇问:&ldo;难道到了如今,你都不肯将我当作你的妻子吗?&rdo;
夜羲说:&ldo;我不想委屈你。&rdo;
朝颜说:&ldo;既是夫妻,本就该祸福同享,又何来委屈,何况,一切皆是我自愿。&rdo;
长久的沉默,他终究叹息一声,&ldo;朝颜,我已经不是皇帝了。&rdo;
她更紧地拥住他,凝视他的眼神专注而执着:&ldo;可我依旧是你的妻子。&rdo;
夜羲伸过手,轻抚她的脸,&ldo;我常年多病,废帝的存在终究是个隐患,指不定哪一天就是一盏毒酒赐来。&rdo;
朝颜执拗地与他对视,&ldo;那我就来陪你,不过一死罢了。&rdo;
绚烂烟花之下,她说得斩钉截铁,而他听得震骇无言。半晌,终是缓缓低头,轻轻吻在她柔软的唇上,这是一个安静至极的吻,没有情欲,没有y亵,有的只是纯粹的温柔怜惜。他的吻,如他的人一样是平和的,轻柔的。
朝颜伸手环住他的颈,闭上眼青涩地迎合他的吻。
有风吹过,惊落枝头几片残存的枯叶,素月清辉,花影吹笙,满地淡黄月。
冷清破败的柏梁殿,石阶上的男女安静地拥吻作一起,漫天烟火在天空炸开,浓光淡影之中,地上他们的身影无声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