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飒本还顾忌着往昔情分,听她这话顿时冷笑:&ldo;谋害皇子,论罪当诛!到了今日你还如此桀骜不驯,究竟是朕不给你留活路,还是你在自寻死路?&rdo;
朝歌仰起脸便笑,笑得前俯后仰,&ldo;你何时给过我活路?你我夫妻五年,我拼尽全力争到头,得来的就是你将我楚家满门抄斩的下场!你忘恩负义,刻薄寡情,根本就是一个不仁不义的伪君子!&rdo;
朝歌跪坐在地上,仰望着一身龙袍,傲气凛凛的他,仿佛在一瞬间终于走到了绝望的尽头。她尖利的笑声回荡在殿中,到了最后已经是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质问,&ldo;你杀我满门,我便杀了你最疼爱的儿子,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吗?谁还能让我死两回?这样就合了宫里那帮女人的意!也合了你的意了对吗!&rdo;
她已经疯了。
夜飒看着面前癫狂哭嚎的女子,再记起她当年进宫时还是少艾年华的明媚娇憨,一瞬间仿佛是疲倦到了极处,只默然起身掀帘而出,朝身侧侍从吩咐:&ldo;传朕旨意,婕妤楚氏,逾制乱纲,投毒鸩杀皇子,着幽禁椒房殿,无朕旨意,至死不得出。&rdo;
谋害皇子,论罪当诛,到底,夜飒对她还是存着一丝歉疚。朝歌撑起身子跪坐在地上哭得满面是泪,蓦然转面望去,目光终于永远定格在夜飒渐远的背影。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年的建章宫,风姿翩翩的少年君王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眼角眉梢都是令她心摇神荡的俊美。
从那天起,她就想做皇后,做他的皇后,因为只有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才觉得自己与他般配。
那是最初的相见,亦成最后的诀别。
丧子之痛的打击令茉岚大病了一场,入了夏之后身子更越来越差,每日问脉的御医眉头皱得一日比一日紧,临到最后连方子都不敢轻易开了。夜飒私下里问御医:&ldo;贵嫔的病,还能不能治?&rdo;
御医吱吱唔唔半天,勉强说道:&ldo;微臣惭愧,贵嫔娘娘吉人天相,定能洪福齐天……&rdo;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白,夜飒听在耳中,终只默默颔首摆手示意他退下,一个人呆呆地坐了许久,才定住心神,进去瞧茉岚。
茉岚正独自一个人坐在窗下发着呆,她近来精神极差,连起坐也要宫人搀扶方能进行,夜飒进来打了手势挥退宫人,自己走了过去,&ldo;在做什么呢?&rdo;
茉岚转过脸望向他恬然微笑,&ldo;皇上近来事情多,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rdo;
他只侧身坐在一旁,握了她冰冷的手在掌心里暖着,&ldo;这几日天气晴好,过两天咱们就出去走走。&rdo;
茉岚却摇头:&ldo;臣妾这病,怕是好不了了。&rdo;夜飒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ldo;不会的,朕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来医你。&rdo;
她伤感地道:&ldo;可老天爷要收走人的命,谁也拦不住。&rdo;
&ldo;可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朕的。&rdo;夜飒扯着干涩嗓音,在她耳边说。她心下难过至极,一手恋恋不舍地抚上他的眉眼,眼泪又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下来,&ldo;大抵是臣妾福薄,没福分把自己的孩子养大,如今不敢奢望其他,若我是当真死了,只求皇上今后偶尔还能想起我,想起我们的孩子。&rdo;
他只道:&ldo;朕不准你说这样的话,你若一走,朕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rdo;
茉岚勉强微笑,将脸吃力地倚在他肩上安静靠着,叹息着轻轻道:&ldo;一辈子若像能现在这样过了,该有多好。&rdo;
到现在,她比谁都明白,自己能抓住的,也就只剩这一刻短暂的静好。
皇长子夭折搅乱了先前既定的局势,先前不被所有人看好的二皇子一夜之间变得众人瞩目。二皇子与四公主出生快到三月,直到现在方等到父亲为自己取名的机会。
日子定在六月十七,宫里操办的十分盛大热闹,夜飒为姐弟二人分别取名华歆、承晏。那日极其的热闹,满朝文武,皇族亲贵齐聚前来恭贺。
一袭盛装的朝颜抱着叡叡出现在太极殿龙座的珠帘之后,看到大臣队列里的左仆射梁澄与御史中丞崔冀二人对视一眼,便见梁澄出列道:&ldo;如今天下归心,正当盛世,唯只日前皇长子夭折,以至京中多有猜测人心不稳,皇上登基数载,臣以为应当早日择立储君人选,以安人心。&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