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菀难得想得这样周到,自然也就有后招,头稍稍朝着衣柜侧了侧,&ldo;里面有衣服,你可以先挑上一件换好。&rdo;
辛深河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这是舒菀自己的屋子,看这样子她也是一个人独居,有男人的衣服本来就很值得商榷,何况此刻她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当然即使有这么多想法,辛深河对舒菀这份难得的细心还是表达了感谢。舒菀把话传到,就又以刚才同样的姿势溶解在空气中,辛深河连忙从床上起来,到舒菀指过的衣柜前。
打开衣柜前,辛深河已经做好了面对看见各种奇怪东西的觉悟;但在打开衣柜后,他还是有点没能绷住自己的表情。
衣柜里是一排被码得整整齐齐的寿衣。
现今有不少家庭在老人逝世后选择他生前选择或者穿过的时装作为寿衣,如果是那样辛深河也不会看得出来。但这排寿衣,显然是古老的式样,像是从清朝僵尸身上扒下来的。虽然看着还新,但总能让辛深河觉出不自在来。
情况所限,辛深河也没什么可以挑,还是从衣柜里挑了件看起来不算太像寿衣的一套,套在身上走了出去。
舒菀早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时不时往辛深河的门口这边看,像是有些着急的模样。辛深河克服了自己心里的那点别扭走过去,坐在舒菀对面,看着她的模样,还是出口问了一句,&ldo;你究竟怎么了?&rdo;
他也看出了舒菀的不对劲,但终究没什么立场可以同她说这些话。昨天试着和她提了一嘴,被她看着像是真呆又像是刻意掩饰地搪塞了过去。
舒菀这次仍然不准备回答他,生硬地拗转了话题,&ldo;你不是要找你姐姐?怎么不过去?&rdo;
辛深河不太敢一个人过去,他怕又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的直觉在这会儿也异常灵敏,告诉他自己如果在现在过去,那么遇到的事情可就是他没办法处理的了。
这么想着,他无意地往窗外飘了一下眼神,眼睛就没再移开。外面是彻天彻地的浅蓝色,让辛深河有种身处某个海洋世界的观感。只是外面都是这样的浅蓝色,而只有屋里这块地方是干净的,让辛深河有些怀疑,如果这是水族馆,被观摩的又到底是谁。
辛深河注意窗外的同时,舒菀也注意到了窗外,瞳孔骤然一缩,&ldo;又是梦。&rdo;
听到&ldo;又是&rdo;两个字,虽然舒菀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耐,辛深河却从中听出了她的不耐烦,正要试图安慰她一下,舒菀却先开了口,&ldo;有句老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do;
辛深河有些不明白她这句话,把疑惑的眼神投了过去。舒菀接到他询问的眼神,有些无奈的模样,&ldo;这种漫天漫地的梦,蒋斯年不可能不被缠住。&rdo;
提到蒋斯年的那一瞬,辛深河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了关他屁事这四个字,随后又飞快地被收敛了回去。他突然意识到了此刻情绪的不对劲。
在此之前,辛深河和蒋斯年的关系可以形容为外甥虐我千百遍,我待外甥如初恋,他一心养大蒋斯年,虽然觉得心寒,却没有真正决定放弃他。但就在刚才那一个瞬间,他想的是,不要管他,由他自生自灭。
他心里清楚这根本不合适,却有种解脱的感觉,像是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
舒菀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他的异样,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ldo;你竟然挣脱了‐‐&rdo;
挣脱了什么舒菀没有说,但他脸上的惊奇表情却没有消散下去。她盯着他像是盯着什么世上罕见的东西,眼神里像是有些期待的模样,&ldo;你想不想救你的外甥?&rdo;
&ldo;当然得救,&rdo;辛深河回答的速度很快,像是没经过多少考虑,&ldo;怎么说他都是我外甥,还能真放着不管么。&rdo;
辛深河没注意到,他这句话出口以后,舒菀本来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像是被谁点燃了一窜火苗,骤然明亮了起来。
辛深河等了舒菀许久,她都没说话,转过头去看她,她就带着这样的表情,像是在茫茫沙漠中突然看见了泉水的孤独旅人。辛深河被她这个眼神激得犯了一个激灵,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挥了挥,&ldo;你怎么了?&rdo;
然后辛深河就看见舒菀,头一次绽放出粲然的笑容,一刹那仿佛春回大地,冰雪消解,万物复苏一样的笑容。
舒菀带着这样的笑容,缓慢又郑重地同辛深河讲话,&ldo;辛深河。&rdo;
&ldo;我们把蒋斯年救出来以后,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rdo;
辛深河直觉她这句话不寻常,但这时他盯着窗外无边无际的浅蓝色,没工夫细想这件事情,简单地应了一声&ldo;好。&rdo;
舒菀身上透着一股明朗的气息,竟然能让人感觉出几分欢快。她一把握住辛深河的手腕,&ldo;走。&rdo;
辛深河就被她这样拉着走了出去。开门以后,哪怕楼道里都充斥着这种蓝色的物质,像以前一样让辛深河觉得温暖又安心,让人本能地想要贴近,但又因为舒菀左手传来的略带些温度,但还是偏凉的触感,那些浅蓝色像是被一层防护膜隔离了出去,在他们的周围形成了一个色彩正常的小区域。
蒋斯年所在的那间屋子离他们并不算太远,仔细算起来没几步路。站在门前,辛深河抽出一只手正要按门铃,舒菀已经一脚踢开了那扇门,随着&ldo;哐&rdo;的一声,那扇门毫无悬念地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