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深河叹了一口气转身,蒋斯年已经整个人都趴在了床的正中间,没给他留一点空位。看他模样的确是困得狠了,甚至倒在床上之前都没意识到要把自己的鞋脱掉。
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外甥,辛深河也算得上是个温柔细致的人,过去帮蒋斯年把鞋子脱了以后,自己一个人默默抽了小茶桌下的另一个椅子,一只手撑着脑袋阖上了眼睛。
辛深河向来觉浅,这样睡着虽然不是太舒服,但也能勉强得个休息。
但他这勉强得个休息的愿望却也没能达成,因为他睡意刚袭过来,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让辛深河猛地睁眼,却什么都没看见。他又闭上了眼睛,就又听见了这声音,窸窸窣窣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一样。
这下辛深河没急着睁眼,而是先听了一下声音的方向,才悄悄把眼睛打了一条缝儿,慢慢地把头转了过去。
发出声音的是床上。
这诚然不是蒋斯年脱衣服的声音。辛深河从眯缝的眼睛里,看见辛深河脑袋上面点的地方,趴着个撅着屁股的小孩子。
这个小孩子和一两岁的婴儿差不多大,通体有点透明的样子,但又有点发黑,像是茶色的玻璃娃娃。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像个普通的婴儿那样,从蒋斯年头顶那块儿床上不大的位置,从右上角爬到了左上角。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便于理解……
大概吕字房设定大概就这个样子的吧
蓝色的表示落地窗灰色的仍然表示镜子
第8章断手
但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还长着这样外貌的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婴儿。
辛深河突然就很感谢舒菀的那句提醒。
深深地看了一眼蒋斯年头上那个深茶色玻璃一样剔透的小婴儿,他选择了听舒菀的话,好好睡觉。
直觉告诉他,听话总是没错的,尤其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新手上路总归是没有开车十几年的老司机稳当,而他这种昏昏沉沉中来过一次的人,显然并不会比从头到尾都表现得胸有成竹的舒菀更有经验。
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那个婴儿在来回爬行。辛深河的心跳随着这声音的持续越来越快,&ldo;扑通扑通&rdo;的声音甚至有了点要盖住那个小婴儿爬行动静的趋势。
但他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睁眼,婴儿也没去特意招惹什么人‐‐如果仅仅出现在一个人的床头并来回爬动算不上招惹的话。何况贴着它的蒋斯年都没被它吵醒,自己就更不应该大惊小怪了。
抱着这个想法,辛深河竟然头脑渐渐发沉,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过得比辛深河想象中容易得多。即使可能并没有真的睡多久,但他不得不承认,昨夜睡得竟然还不错。昨夜见过的那些光怪陆离没能闯入周公领地,就连真实存在的那个黑色小婴儿,也没能打扰了他的安眠。
这场安眠结束于蒋斯年在浴室里时不时的呕吐声,这呕吐声由不得辛深河不去注意,它听上去实在像是要把蒋斯年的五脏六腑都要全数呕吐出来,半点不剩。他的声音听起来太痛苦了,以至于辛深河半梦半醒间都忍不住地想要跟着干呕一两声。
辛深河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天气却不算太好。他本来是在椅子上睡下的,这会却蜷在双人床的另一个边上。
总不可能是蒋斯年把他搬上床的,那就只有他自己爬上了床这一种解释了。但他向来浅眠,为什么没动没静地爬上了床,都让他不太敢细想。
辛深河从床上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落地窗外,果然夜间透过玻璃见到的动物骸骨消失无踪。仿佛昨夜开灯以后看到的窗外都不过是他在困意中产生的幻觉。但辛深河又能笃定这一切,绝非幻觉。
出于关心,辛深河踌躇了一下还是进了浴室。浴室里蒋斯年有气无力地扒着马桶,脸色白得吓人,呕吐的同时还在不停地掉眼泪。
其实蒋斯年的所谓呕吐也只是干呕,但无论是从视觉还是听觉上,都让人明确地知道他并不好受。而蒋斯年的发作显然是一阵一阵的,在马桶上干呕一会儿,他就又像是好了些,自顾自地跑回床上&ldo;噗通&rdo;倒下。
&ldo;你……&rdo;辛深河跟着他走到床前,从喉咙眼里冒出个你字,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问询他。这一小会儿的时间,蒋斯年的呼吸已经变得深长,刚才的呕吐落泪,就像是在睡梦里下意识的行为。
被魇住了。辛深河不自觉地想到了老人们的说法。
他自觉只靠自己找不到什么答案,又想到昨夜所见所闻,无论是不喜欢太多废话的舒菀,还是看起来明显就不是普通人的老板,抑或是带路过来的老头儿,都显然知道一些关于这个地方或多或少的真相。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永远比一个人攀登方便得多。
把这三个人对比了一番,辛深河觉得或许还是问老板更合适点。虽然刚进门时候觉得这个自称老板的女人大话连篇,但在经历昨夜之后,他也不敢这么觉得了。来过这里的人与长居这里的人,但凡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他应该向谁打听消息。
这种种怪异让辛深河格外希望尽可能缩短在呆在这个地方的时间,因此思路明朗后他马上就付诸行动,下楼去找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