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绩气极反笑:&ldo;好好好,吴家许久没出过你这么有骨气的东西了,吴九,你把他给我拖下去打三十板子,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吴家的家法硬!&rdo;
吴九喏喏地应了一声,嬉皮笑脸地凑到吴议身边:&ldo;小少爷,老爷有令,我焉能不从,您看,是你自己走,还是老奴我帮您……&rdo;
吴议瞧也不瞧他一眼,依旧抬眼对着吴绩:&ldo;老爷,在吴家,您是一族之长,在袁州,您是一方父母官。&rdo;
吴绩以为他被唬怕服软,要来阿谀奉承两句,也便冷哼一声:&ldo;你还知道?&rdo;
吴议冷面上微微一笑:&ldo;草民自请另立门户,还请吴大人行个方便。&rdo;
此话一出,顿时掀开千层波澜。
药铺的小伙计在一旁早围观得呆若木鸡,此刻才被吴议的话震回神来:&ldo;小公子,你,你莫不是失心疯了?&rdo;
沈大夫忍不住劝上一句:&ldo;年轻人,分门立户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千万不要自毁了前途啊!&rdo;
吴议微微点头,算是谢过他的好意。
唐朝人通常不愿意自立门户,这个理由非常简单。
在这个户籍系统相当庞大的时代,赋税、徭役以及兵役都是以户口为单位,自己分出一个户口,就代表要承担一个家庭的所有的责任和义务,而好死不活地赖在吴家,起码不至于为这些事情烦忧。
赋税、徭役和兵役,这三个简简单单的词无异于三座擎天大柱,从古至今压垮了多少劳动人民厚实的肩膀,更何况是一个半病不好的十三少年。
吴绩像看着一个笑话:&ldo;你想好了?你要自立门户,自然也不用受吴家家规,可你从此也不能踏进吴家半步,就算你饿死、累死、战死,我都不会让你入吴家的祖坟。&rdo;
吴议迎着他疾厉的目光,不退反进:&ldo;草民既然自请独立门户,从此便不受吴家点滴恩惠,如有违背,誓不为人!&rdo;
这条命早已死去活来,再也不是当日那个羸弱一身病气,半点不由自己的吴议了。
他丢下这句话,便拨开目瞪口呆的众人,负手而去,一眼都不曾回望。
吴议要自立门户,并不是因为一腔无知无畏的热血,而是出于数月来翻来覆去的考虑。
与其在吴家做个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残废,不如和他们撕开脸面正面交锋,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孑然一身死在外面,他总要帮吴议把生前都未曾得到的尊严讨回来。
尊严不能当饭吃,但人张嘴除了吃饭,还得争一口气。
从吴府走出,吴议首先要找个安家落户的地方,他怀里还揣着几颗银碎子,在客栈里住上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凭他在现代十几年的临床经验,在药铺里头挣口饭吃应该也不算难事。
他一连拜访了几个药铺,都被老板满脸不耐地扫地出门,刚踏进一家装潢简谱的客栈,便见小二匆匆赶过来,一叠声地把他往外请。
&ldo;真不好意思,鄙店早已没房了,您请去别家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