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净拉住他手臂,又急又怒:&ldo;你这样子,还想去哪里?不如我直接挖个坑把你埋了实际!&rdo;
&ldo;这个不劳你费心。&rdo;林越欲挥开吴净的手。
吴净却紧抓不放,语气陡然变得严肃:&ldo;你现在就要回饮月教找四大长老是不是?独一剑已经在路上了。&rdo;
林越不语,暗淡的眼眸中,间或闪烁出比剑锋更冷郁摄人的光芒。
吴净叹口气,语气不由放软下来:&ldo;林大教主,现在你别相信你自己,你相信我,你绝对不是铁打的。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里距离饮月教千里之遥,你确定你不会死在半路上?且容我给你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吧。&rdo;
其实她真觉得林越身体是铁打的,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依旧站得那么挺直。好像哪怕是战死,他都不会弯下他冷傲的脊骨。她真挺佩服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
吴净一手拉着林越的手臂,一手又要抱稳友人虚弱的身子,她扭头看看白冷,又长长叹息,黯然说:&ldo;白冷绝对不是真的想要你死,她已经失去了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的师父,你难道还要她承受更多的痛苦吗?&rdo;
林越终于转回身,又一直静默无声地注视白冷。
他终于不再人前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
吴净不是呆子,可她除了在心里无可奈何的叹气,又能说些什么呢?
情这一字最难解释,苏由信也说过爱她,却又不肯娶她为妻呢。
她以往对林越的厌恶之心早已烟消云散,反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怜惜。这个冷傲、孤僻的林越,仿佛天生宿命里带着一种悲情的意味。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让九师父入土为安。
吴净跟着苏由信那么长的时间,自然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医术,她身上带着瓶苏由信独制的创伤药粉,虽然刚洒进伤口上时会感到犹如千百根针扎着你,但效果奇佳,快速止血,甚至伤口愈合后不留下一点疤痕。
吴净半瓶药粉倒入那触目惊心、深深的伤口内,林越眉头都没皱一下,神经好像对身体上的疼痛已麻木不仁。吴净把他半边衣裳解下来,给他包扎伤口,她注意到他苍白的皮肤上,深浅不一、遍布创伤遗留下的疤痕。他的身体,恐怕只剩下他那张异常俊秀的脸孔是完好无损的了。
若用无双的美貌来形容林越的皮相,则实在不妥,因为林越绝不是一个适宜给人欣赏的人,即使他长得再赏心悦目。你看见他的第一眼,会十分惊艳,但绝不敢长时间盯着他的脸看。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冷戾孤绝的气势,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剑光森寒,让人自觉退避三舍,唯恐被剑气所伤。
吴净又叹了叹,问:&ldo;林越,为什么你认为世上没有人真正关心你呢?&rdo;
然后吴净一点也不意外林越不会回答她。
伤口包扎好了,他的眼睛也离开了白冷的脸,全无表情地走出屋子。
白相与一直在屋子外,不动不语,像一个局外人,木然地观看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的女人在屋子里昏倒过去了。
他的朋友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刚刚上演完一场生离死别。
也许白相与永远不懂,为何他完美无缺的人生里,他的兄弟朋友,个个来跟他争。争权力,争女人。
白相与的表情,也是全无表情。
曾经视对方如兄弟的两个男人,忽然之间已变成了两个面无表情的陌路人。
林越从白相与身边擦肩而过,孤冷料峭的身影转瞬溶入黑暗的夜色中。
白相与进了屋子,低头望着他的女人许久,脸上始终没有露出一丝情绪。
&ldo;白相与,你……&rdo;
吴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简直也要情绪失控了,但她希望白相与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失控。
该死的,如果苏由信那个混蛋在这里就好了。
白相与突然俯下身把昏迷不醒的人儿抱起来,抱回她的房间,放回她的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守在床前,直至天明。
我被屋子外一片嘈杂的人声吵醒。我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又疼又肿,几乎以为自己瞎掉了,感到精神和身体都虚弱极了,我浑浑噩噩地看向窗子外,有很多人在外面走动。奇怪,今天宝鸣山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不管那么多了,今天早上我好像起床起得很晚了,得快点去给师父煮早饭。
我勉强撑起身体下床,一打开房门,一群孩子簇拥进来,抱着挨着我的大腿,呜呜哇哇地哭,哭得很伤心。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他们了?
我呆呆摸着孩子们的头安慰他们,眼睛茫茫然望去,屋子外的空地上还有一群乌泱泱的大人,一个个淌眼抹泪的,哭得好不热闹。终年荒无人至的宝鸣山上,第一次这么热闹。
这些人我全认识,山下的遥村村民好像全都上山来了。
村长走过来,老泪纵横,黯然说道:&ldo;白冷啊,以后你得多保重身体呀,有什么困难跟大家伙说,能帮到的一定帮到。唉,老天爷不长眼啊,九师父这么好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rdo;
村长一拍大腿,连连唉声叹气。
&ldo;啊……&rdo;我更迷惑了。我师父去哪里了?怎么可能不带着我这个徒弟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