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周教授带着她穿梭在人群中,面对这个策展人,那个赞助人,她端着酒杯,维持笑容,在名词的迷宫里徘徊。
时间一久,她心里渐渐烦闷起来。这几年她因为工作学会了交际,可骨子里还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人们的谈话也不是没有高光时刻,真诚和深度在思想碰撞下偶有闪现,但终究是名利场,艺术两个字只是他们手中的筹码。
晏归荑找了个借口从周教授身边离开,四处转悠,走进了被植被笼罩的玻璃小屋,角落摆着几张沙发,旁边有架钢琴,人们在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下低声交谈。
看着弹琴的男人,她有些恍惚,摸出手机翻开通讯录。
旁边有人路过,碰了她一下,拇指摁在了屏幕上,电话拨了出去。
对方说了两声抱歉,她摇了摇头,握着手机走到门边。
月朗星疏,周围树影绰绰,好似不在香港。
电话在她低头准备挂断的时候接通了,对方说:&ldo;喂,你好。&rdo;
她的声音很轻,&ldo;没打扰你吧?&rdo;
迟澈之听见她声音才反应过来来电人是谁,似乎有些惊喜,&ldo;什么事?&rdo;
晏归荑看着月亮,&ldo;在香港?&rdo;
&ldo;嗯,怎么了?&rdo;他顿了顿,&ldo;你也在香港?&rdo;
&ldo;嗯。&rdo;她低头,数着小径上的鹅卵石。
迟澈之笑了一声,很是动听,&ldo;在哪?&rdo;
玻璃小屋里传来跳动的琴声,音符错落,敲在晏归荑的心上。
晏归荑同周教授打过招呼,走去大门的路上遇到了琴姐,对方惊讶道:&ldo;要走?&rdo;
她点头,&ldo;嗯。&rdo;
&ldo;也是,今天累到了吧。注意安全,我帮你叫个车吧?&rdo;
&ldo;不用的,谢谢。&rdo;
道别后,她出了雕花小门,顺着马路走下坡。
迟澈之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晏归荑的电话,他没想到她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也没想到她同样在香港。
重新系上领带,他抓起外套出了门,在楼下招了辆的士。
等待需要耐心,迟澈之没什么耐心,唯独很擅长等待晏归荑。他站在拐角处,看着远远走来的人,嘴角不自觉扬起。
这个时候的香港比北京暖和些,晏归荑走了会儿就将外套脱掉拎在手上。路上无人,前面的一盏路不时闪烁,忽地暗下去,又亮起来,像是某种节拍,她玩心大起,等光暗下来就往前走,亮起时就停下。
数着时间,终于走到那盏坏掉的路灯旁,灯光亮起,她这才发现昏黄光影下藏着一个人。
&ldo;在做什么?&rdo;迟澈之一双桃花眼噙着笑,半靠在墙上,指尖捏着烟。
晏归荑怔了怔,咳了一声,冷声说:&ldo;没什么。&rdo;
他今天头发往后梳,露出整张轮廓分明的脸,格子西装外套配暗青色领带,他抽了口烟,唇缝间溢出烟雾,活脱脱旧港片里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