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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有东西喀嗒一响。亚历克丝的目光跳到窗户上，窗外的山毛榉随着不时吹来的风晃动，‐根枝条打在了窗棂上。再转回注意力时，她听见封闭的房间里响起凯勒的声音。

&ldo;我把它烧了。&rdo;他说。

&ldo;你怎么了?&rdo;

&ldo;我烧了手稿，亚历克丝，就在这儿的一个壁炉里。我把它扔进去，看着它烧成灰。但我留了一页。我想让你……让你知道我是对的。毁掉它是唯一的办法。那手稿除了祸害什么也带不来。它会拖咱们下水，亚历克丝。&rdo;

她瞪着他。她又一次地想起了曾经的那个男孩，想起了他在爱荷华做的一切。为了她;他所做的‐切，在夜课结束前他所做的所有那些不合常理的决定，都是为了保护她。但亚历克丝觉得仿佛现在这出戏抹杀了所有那一切。吞没了所有。她现在恨他，这种千真万确的感觉从来没有过。站在那儿，和他一起在那间冰冷的房间里，她心里涌起‐个想法。那想法来得那么黑暗而彻底，就像一扇门砰的‐声关上：我可能杀了他。

&ldo;四年了，&rdo;她怒吼道，&ldo;四年了，我一直在找那部手稿，而你却把它毁了?这可真像你，凯勒。卷起我们在爱荷华做的‐切，我们在夜课上完成的一切，一甩手全扔掉。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这么对我们?你是不是把我们也扔进了什么破壁炉，然后接着过自己的生活?&rdo;

&ldo;或许我是这样的。或许这样对我们俩都是最好的。&rdo;

她内心有一种什么东西松动的感觉，一种纽带散开的感觉。她朝他走去。凯勒反应得很快，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架着她。他们只有几寸远;她能听到他的呼吸，能看见他眼里克制住的怒火。你个王八蛋。你个胆小鬼。

&ldo;我是在保护你，&rdo;他说道，声音就像鞭笞，&ldo;相信我，你是不会想读它的。不会想知道法洛斯在那本书里都干了些什么。&rdo;

她看着他。&ldo;那你呢?&rdo;她问道，&ldo;你读了?&rdo;

他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点头。

&ldo;是法洛斯的东西吗?&rdo;

&ldo;是&iddot;。&rdo;

愤怒。她又感受到了，舌尖的怒火就像是浓酸。她听见自己在尖叫，那声音好像不是她的，那么原始、恐怖。她又一推搡着他，指甲深深地掐进他掌心的皮肤里。她开口说话时，声音显得那么紧巴、丑陋。&ldo;它写的是什么，凯勒?或者那又是你的一个秘密?&rdo;

一开始他什么也没说。树枝在他身边抓挠着玻璃窗;他的血液在手腕上突突地跳着，就像一条线索被解开了。他们站在那儿，一起锁在一种凝固的舞蹈中。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里充满怜悯。她从前听见过：那是他们还是学生时谈起奥尔迪斯的时候凯勒用过的声音。

&ldo;写的是我们。&rdo;他说。

她眼睛一眨。&ldo;我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凯勒。&rdo;

终于，他转向她，在他的眼里她看见了：恐惧，在他的声音里她听见了可怕的贯穿其中的恐惧。那手稿使他受了影响。&ldo;那是关于这儿，亚历克丝。关于这栋房子，这些谋杀。那本小说……它就像是一种密室杀人的推理小说。它写的是一群老朋友聚在一起，然后一个个地被干掉。一个接一个。&rdo;

她瞪着他，试图找出话来。试图理解他刚告诉她的话。

对不起，亚历克丝，我想也许是我让你们中了他的圈套。

&ldo;你是说法洛斯是这一切的幕后指使?&rdo;她问道，&ldo;法洛斯死了，凯勒。你和我知道得一样清楚。

凯勒退缩了。然后他说：&ldo;我拿给你看吧。&rdo;

一开始她并不让步。她抓住他，用她能挤出的全身力拉住他。但后来她软下来了。她一点点地松开手，直到他能脱开，揉着她刚才狠命拉着的手掌。我得看，她想，如果我要原谅自己让他找到了那部手稿，那我就得看看他留下了什么。

她小心地退开。凯勒转过身走向房间角落里的一张小写字台。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件东西。那是一张发黄的纸。当他把那张纸拿过来给她看时，灯光射到纸上，她看见了那紧密不断、到处都是划线的打字机的字。他远远地举着那张纸，仿佛怕被它感染。

&ldo;‐页，&rdo;他重复道，&ldo;剩下的就这么多。&rdo;

他把它放到她身边的梳妆台上。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亚历克丝开始读起来。

他们有九个人。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他们都聚在一起。但怎么聚呢?

这个问题让他在过去几个月里伤透了脑筋。他等待着某种特殊提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的一句悄悄话，他晚上在图书馆里看书时有人递给他的一张纸条‐‐那就可以解释这事要怎么办了。然而，这想像的一切都没有，有的只是迷惑不已的无尽的白日，和满身大汗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无力的夜晚。而就在那天，几乎完全意外的，他有了那个想法。他们可以都回去奔丧。或许他的思考‐直都是反向，他让计划从结局开始，然后再一步步穿针引线。他是这样想的：给他们一个回去的理由。接着突然间他有了灵感;在他的黑暗本性里，就像一块黑破璃砗片的，那就是第一步。他们中的一个人需要死掉‐‐或许是自杀，这样对他就不会有任何疑问_‐‐然后他才会开始动手。剩下那八个人都将注定回到那老房子里，而他会在那儿，等候着他们。暗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