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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姜大人，中计了!务必将众人速速召回!&rdo;槐兄急得大嚷：&ldo;且备马，待我领众人归来!&rdo;

姜县令一头雾水，问道：&ldo;何出此言?马匹早统统被众捕头牵走助战。魏名捕无须多虑，昨夜鲍捕头操练整宿，我等兵强马壮，想必势如破竹。&rdo;

见姜县令依旧夜郎自大，槐兄气得直跺脚，转与蒲先生道：&ldo;蒲先生，你与飞兄岂不是将马寄在我家?待我速……&rdo;

突然，衙门外传来一阵嘶鸣，又听扑通一声，似是有人坠马。府内我等众人忙扭头观看时，只见门外停着一匹脖上满是鲜血的骏马，一位捕快打扮之人摔在阶前没了动静。

&ldo;承武!&rdo;槐兄一声哀号，急飞身上前，大叫道：&ldo;承武!醒醒!不可睡去!承武!&rdo;

我奔跑近前，只见槐兄怀中之人，正是昨日与我几人调笑的年轻捕快。但他此刻却血染衣襟，遍体鳞伤，右臂已不见踪影，腰上深插弓箭，嘴角血丝潺潺滴落。我见了黄捕快模样心如刀绞：&ldo;遭了!这伤恐怕……&rdo;只听扑通一声，姜县令登时跪倒在地，浑身直颤，说不出半句话。

黄捕快双目渐张，见了槐兄，顿时两道热泪划过，吃力举着左臂。

&ldo;承武，承武!是我，是我魏槐!&rdo;槐兄伸出左手，紧紧握住黄捕快颤抖虚弱的左手。只见黄捕快微微点头，随即头一歪，再没了动静，没来得及说出半句话。

登时，姜县令放声大哭，以头抢地，喊道：&ldo;我该死!我该死!是我害了承武!&rdo;衙役登时傻眼，忙将姜县令扶住，吃力拉起，姜县令却止不住失声痛哭。

槐兄轻轻放倒黄捕快，抹去眼中泪水，与姜县令道：&ldo;姜大人，黄承文现在何处?&rdo;

姜县令一听，哭声愈惨：&ldo;我之过错!是我之过错!昨晚早听承文之言怎会如此!尽是我之过错!承武惨死，我怎向承文交代!&rdo;

槐兄急上前，抓紧姜县令双肩，严正道：&ldo;速押黄承文出来!他是海贼同党!我要与他问个分明!&rdo;

姜县令登时愕然，怔怔盯着槐兄不语。

见姜县令已失了心神，槐兄转与衙役道：&ldo;府内尚有多少人手?&rdo;

&ldo;只剩下姜县令、夏县尉和我三人。&rdo;

&ldo;飞兄、蒲先生你二人且在此，待我寻夏县尉押那奸贼出来!&rdo;槐兄咬牙切齿说罢，便撇下姜县令不管，独自大步流星往牢房去了。

见槐兄进府，我轻声问蒲先生道：&ldo;槐兄凭何断定黄承文是为海贼内应?&rdo;

蒲先生轻声道：&ldo;昨夜府内操练正酣，鲍捕头与姜县令在内诸人皆遭郑捕头煽动鼓噪，信心满满。唯独黄承武之兄黄承文，因不愿其弟出征被害竭力反对，以至于道破海贼阴谋。却不料郑捕头应答机敏，想是一早料到黄承文复叛而备下的后手。不然怎会如此轻易打消疑虑，又将黄承文押入大狱?飞，你且待我验他一验。&rdo;

言毕，蒲先生转向姜县令拱手道：&ldo;姜大人，狐鬼居士蒲松龄参见。&rdo;我见状也问讯道：&ldo;姜大人，淄博捕快严飞参见。&rdo;

姜县令拱手回礼，&ldo;小官姜远，幸会。&rdo;言罢他又不禁流泪：&ldo;待新任县令来此，我当自裁谢罪。还怎有脸面见因我而亡的衙役家眷!&rdo;

蒲先生忙答道：&ldo;生命乃上苍、父母所赐，岂可轻言毁弃?何况此处海贼奸猾无比，更不知何时将卷土重来，姜县令必须振作，率众共抗大敌。&rdo;姜县令流泪称谢罢，蒲先生又问：&ldo;信使黄承文，平日有何职责?&rdo;

姜县令道：&ldo;承文素有飞鸽传书神技，因此本府很重用，主管与本镇东方各村通信。我实不懂他怎会……&rdo;

&ldo;东，可包含李村在内?&rdo;见姜县令称是，蒲先生长叹一声，低声道，&ldo;如此说来，黄承文必是内应无疑。&rdo;

蒲先生正言语，只见槐兄满面怒容，提个面无血色之人出府。槐兄一言不发，只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提着他往屋外走，丢在黄捕快尸身前。

&ldo;弟弟!&rdo;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ldo;是为兄害了你，是为兄害了你!为兄不是人，为兄当死!&rdo;见那人伏在尸身上悲号不止，槐兄又劈手将他提起，拎至姜县令身前跪倒。

那人更加痛哭失声，只顾哀鸣道：&ldo;姜大人!是小人背叛了众人!是小人害死了众人!只求姜大人将小人凌迟偿命!&rdo;

姜县令见状不禁潸然泪下，颤抖道：&ldo;怎会是你，承文?为什么?&rdo;

黄承文滴泪道：&ldo;内人身患恶疾，我因未有救治之财，竟一时糊涂，收了郑如彪狗贼赃款为内人治病，不想就此落入了圈套。起初他命我秘密传书，我本不以为然。直到两年前我许久不见李村回信，去巡查时，被海盗捉住。正要遭害，我见郑如彪忽从容现身喝退贼寇，方才知晓他是海贼同党。我本想将他告发，却被他以内人性命相逼，不敢妄动。日后我又想揭发，却遭他威胁，称我已是海贼同党，当是满门抄斩之罪。昨日，我察觉出征讨贼，正是郑如彪圈套，因不愿诸位赴死便实在忍不住揭穿，不料竟被他反口诬赖关进大狱。是我无能，是我蠢钝，是我害了众人!&rdo;

姜县令愕然道：&ldo;承文，你所言&lso;郑如彪&rso;，岂不正是西镇郑捕头名讳?&rdo;

&ldo;姜大人所言正是，那狗贼是海寇混进衙门的内应!&rdo;黄承文苦苦叫道。

姜县令面无血色：&ldo;郑捕头年纪轻轻，来此接替坠马身故的王捕头已有将近两年，在手下捕快中素有良评，怎会是……&rdo;

槐兄叹道：&ldo;郑捕头手下捕快，只怕早与他同流合污!&rdo;

姜县令登时捶胸顿足：&ldo;怪我平日只顾研读典籍，不提对承文之苦丝毫不知，更不意间遭歹人混入本地衙门，设计愚弄!我再无颜见人!&rdo;

黄承文哭道：&ldo;此事全是我之过错，如今我只求一死，再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rdo;

见黄承文与姜县令两人泪眼婆娑，蒲先生问：&ldo;二位不必急揽罪责。事到如今，唯有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当前文登尚有多少人马?&rdo;

姜县令道：&ldo;东西南北，四门各留一名守卫，四方镇各留一名捕快，衙门府只剩县尉、我、维英三人。&rdo;

&ldo;原有多少人手?&rdo;蒲先生又问。

姜县令一听，几欲落泪，只见他强颜振作道：&ldo;东、西、南、北四方镇各有二十名捕快，由四方捕头率领，主管治安、土木。中央守备队负责探案，由鲍捕头与魏名捕率领，手下有十人精锐。戍卫队在四方城门各有四人镇守，盘查来往人等。衙门府有六人巡逻，大牢有十人监管，由夏县尉统领。三名信使，承文、维英、长建，由余县丞调遣。如今长建与余县丞两人往山东府飞报，不知何时得救兵而归。苍天在上!一百一十又九条人命，只因我……&rdo;

蒲先生点头道：&ldo;如今文登全镇只剩十人镇守，可谓空虚之极。倘若海寇趁机进攻劫掠，后果不堪设想。&rdo;

槐兄沉痛叹道：&ldo;海贼设计诱杀驻于文登衙役，怕正是出于此故。如今余大人虽往山东府求救兵，但省府大军早已发往南方增援战事，若指望绿营兵马集结整装，再行至此处，怕是至少要一个月时间。此期间内，文登乃是一座待宰裸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