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临近深冬,天越来越冷,也亮得越来越晚。
每天天还未完全暗下去,陈二就叫林傲雪带着手底下五个人去换岗,一站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才遣了北辰霁的人来换。
日日如此不说,新派发下来的棉服分到林傲雪手里的竟然是受了潮的,穿上身一点也不保暖,林傲雪手下几人个个都被冻得手脚生疮,却敢怒不敢言。
林傲雪带的几个兵一开始还对林傲雪寄予期望,希望她能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毕竟她初来兵营的时候可是以新兵魁首之称被督军直接提拔为伍长的,在新兵之中颇具威望。
但林傲雪对陈二的刻意欺凌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甚至连言语上的暴躁和愤怒也不曾有,这让他们不解的同时,也极为不忿。
他们对林傲雪的沉默感到失望,并逐渐心灰意冷。
其中有一人暗中有了计较,给陈二送了些好处,待遇立即就好了起来,另外几人见效益显著,也不再把林傲雪的话放在心上,甚至不按林傲雪的安排出勤站岗。
林傲雪对这些情况视而不见,这些兵是为了讨好陈二才刻意与她为难,却也不敢真正违抗军纪,林傲雪便任由他们拖沓。
但这其中,却有一人不同。
某日黄昏换岗时,林傲雪前往哨口查岗,见一员新兵已先她一步早早就位。
她记得此人姓陆名升,家里原本是邢北的农户,今年秋收的时候,蛮族铁蹄踏破农田,杀了他一家老小共计六口人,他却因为外出去了一趟集市,将新收的部分米粮卖去粮仓而躲过一劫。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陆升在心中仇恨的支撑下来到北营,扛起刀枪,誓要为族亲报仇。对他而言,身外的一切都不重要,唯有更加刻苦地研习武功,好上战场杀敌。
他远远看见林傲雪,挺直腰背朝林傲雪行了军礼。
林傲雪走到他面前,扫了一眼他握在枪柄上冻得发红的手,微微蹙了蹙眉,道:
&ldo;你替了孙虎的岗?&rdo;
她记得,这一班岗本该是孙虎来站的,而陆升是两个时辰之后才来。
&ldo;回禀伍长!孙虎前日里受了寒,身困体乏,托我暂代今天的岗。&rdo;
受寒了?
林傲雪想起昨日还看到孙虎鬼鬼祟祟地出了一趟大营,给陈二买了些酒肉,哪里像受寒的样子?
她冷了脸,沉声道:
&ldo;你可知说谎的后果?&rdo;
林傲雪素来不易接近,此刻板着脸说话更是压抑,陆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兵卒,林傲雪一瞪眼,他心里便是一突,见林傲雪锐利的目光扫来,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