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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武伯英干笑：&ldo;你知道，我就是武伯英，那你的名字呢？&rdo;

叫花子轻叹：&ldo;可能有吧，长时间没人叫，也忘了。你不觉得，没名姓、没职业、没亲朋，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干我这行刚好吗？你想要个搭口，就叫我老花吧，也算是个代号。&rdo;

武伯英撇嘴不信：&ldo;老花同志，组织有没有指令？&rdo;

叫花子拧眉思索：&ldo;没有，不过有一条不算指令的指令。陆浩这个化名不能再用，万一被抓住蛛丝马迹，非常不安全。那段时期已经过去了，今后你的化名，就改成云雾。秘密电报往来，提起你，就用这个代号。&rdo;

&ldo;云遮雾罩。&rdo;武伯英咀嚼新代号，&ldo;谁起的？&rdo;

&ldo;我起的，上级同意了。&rdo;

&ldo;云雾之上，有最好的茶叶。&rdo;

&ldo;我知道，你喜欢喝茶。&rdo;

武伯英不免吃惊，老花把自己摸得非常透彻。有些失望，组织没有新指令给自己。又有些高兴，此人滴水不漏果然是情报老手。还有些欣慰，组织挑选这样一个高手来和自己搭档。更让人兴奋的是，此人之上就是敬仰的周恩来，想着就浑身充满力量。

&ldo;既然组织没有指令，我也没有什么要汇报的，一切刚开始。&rdo;

老花不在乎埋怨：&ldo;今天只是接头。&rdo;

&ldo;以后怎么找你？&rdo;

&ldo;就来新新旅社，我天天都要饭，天天都在一马路。&rdo;

&ldo;这里不太安全。&rdo;

&ldo;很安全，明说吧，这里是秘密交通站。当然，不全是自己人，但这样更安全。刚才那个伙计就不是，如果连身边人都骗不过，也就暴露了。这种与普通人结合的站点，是最安全的。你放心，除了老板知道我，其他同志都不知道。而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rdo;

武伯英默默点头。&ldo;那就这样，我走了。&rdo;

老花摊手指指酒菜：&ldo;点一桌子不吃，不合适，让人生疑。&rdo;

&ldo;我吃过午饭了。&rdo;

&ldo;你不吃我吃，很久都没吃过好的了。&rdo;

武伯英只好放下起身离开的姿态，坐回桌边。老花不再理他，自顾吃菜喝酒，风卷残云一般。酒菜下肚，他没了刚才的严肃，时不时看看武伯英，略带笑意。&ldo;密裁宣侠父，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没有预计来敌人会下狠手。像他这样，一个著名的、公开的、高级的干部，都以为抗日前提下，他们只敢限制、威胁、监视。是特务太胆大，还是我们太疏忽？是敌人太歹毒，还是我们太乐观？&rdo;

武伯英本就没拿他当一般交通员看待，听言更断定了西安地方秘密组织的领导身份，但从这颇为清醒的词句中听出了一些不满，于是不做评论。

老花继续道：&ldo;西安事变你亲身经历过，知道之前是什么局势，反共只是暂时被压抑，不可能被平息。而有些同志，以为抗日是当前唯一任务，以为反动派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新媳妇的花袄还没见水，陪嫁的镜子就打碎了，宣侠父失踪，标志着又一次反共高潮的提前到来。目前只能靠你，用智慧来打碎这个浪头，我会竭尽全力协助你。&rdo;

武伯英默默点头，反复揣摩了几遍，才说出了想法：&ldo;你向上级汇报一下，我希望沈兰同志能在西安当我的联络人。我们是夫妻，更安全更隐蔽。不但对我安全，也对你安全，对整个组织都安全。&rdo;

老花边嚼边答：&ldo;你的请求，伍云甫说过，不用再请示，不可能。&rdo;

&ldo;为什么？&rdo;

&ldo;沈兰到底暴露没有，现在还不太确定，不可能回西安，更不能配合你。&rdo;

&ldo;她现在在哪里，你们也太大意了，咋能让她暴露身份？&rdo;

&ldo;如果暴露，也是她自己暴露的，到底真正暴露没有，现在估计不来。上边研究过你的请求，你太重要了，不能冒这个险。为什么一定要沈兰，我不好使吗？&rdo;

&ldo;你很好，但是，这不是我要的答复。&rdo;

&ldo;你想要什么答复？&rdo;

&ldo;行动答复，沈兰在西安出现，就是对我的答复。除此之外，一切答复我都不接受，你说不可能，我要可能不。不管组织批准与否，你们都应该传递上去，伍云甫和你，都没资格直接答复我。&rdo;

老花见他有些怨气，自己又化解不了，索性随他去了，只顾吃菜喝酒得实惠。武伯英闷闷不乐，假离婚，真分离，夫妻重聚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二人结账出门，老花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满怀感激跟在武伯英身后。

门口的伙计奚落道：&ldo;你个老锤子，今天吃了大户！&rdo;

老花扬扬手里的骨板，作势要打这个势利眼，但堆着一脸满足的笑，却是像听了夸奖。刚一出门，老花飞快扫了一眼，目光略在街对面停顿，轻声道：&ldo;有狗。&rdo;

武伯英朝街对面茶棚看去，果然有两个闲人坐在最外侧喝茶，朝新新旅社不停观望。老花很快判断出来：&ldo;狗不是你带的，也不是跟我的，可能有人不小心，引到这边了。你走你的，放心，没事，我们来处理。&rdo;

不等武伯英答话，老花就如同打了吗啡针一样跳起来，边走边手舞足蹈，焦急地摇着骨板，铃铛急切噪响，和着粗声大气的喉音唱起莲花落，似乎也在给交通站里心明耳亮的同志提醒，拾起了望风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