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赌吃吗?这种事在我们同学中司空见惯,何须大惊小怪。开学时,早餐吃馒头,不是也有许多同学在比谁吃得多?这种行为实在很幼稚,太粗俗,但也不是什么大错,更不是什么犯罪!”竹海转过脸来,对其中一个大个子说,“老兄,你是毕业班老大哥,学识比我渊博,懂的道理比我深,修养也应该比我好。可你那时,不是也常以吃了十五个馒头,‘吃’压群芳,人家夸你是学校第一,你因此而自傲自夸么?其实,十五个馒头的量,比三十个皮蛋多,‘金榜题名’排座次,你才是真正的‘状元’,尤瑜与你比,还够不上‘一甲’。你又何必以自己的‘百步’去奚落别人的‘五十步’,自己坐着一屁股屎反说别人臭呢?试问,这种遭人百般羞辱的事,如果落到你的头上,你又作何感想呢?为了自己的片刻的开心,而导致别人的极度痛苦。干这种损人而不利利己的事,岂不是极其愚蠢的恶作剧?你们的编的顺口溜,的确极为形象生动,是把锋利无比的宝刀。不过,如果使用不当,它越锋利,就越能屠杀人的自尊、自重、敬人、爱人的圣洁的灵魂,迫使人丧失理智、丧失人性,而让兽性肆虐。不信,你就当着尤瑜的面念念,他不打掉你的门牙,而让你状告无门才怪呢?”
第二章晨兴忆梦(下)8穷途痛哭觉昨非;志存高远攀高峰2
那几个人开始认为,竹海是尤瑜的好朋友,与尤瑜共裤连裆,为他吹喇叭。他们摆出架势,要好好与他理论一番。可当他们听到会被痛打而状告无门时,感到后果严重。爽朗的笑声消失了,个个遮遮掩掩、十分尴尬地为自己开脱:
“学校里的同学都这么说,我们不过鹦鹉学舌,凑凑热闹,逗个趣。如此而已,别无他意,别无他意。”
“都这么说,就都错了。学舌而不动脑子,只能说明他比愚蠢的鹦鹉更愚蠢。对待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我们只能说实实在在的话。否则,就会挑起事端,激化矛盾,破坏团结。设想,如果有人无中生有,说你偷了别人的钱财,辱骂毒打了你的父母,你定会出重拳,狠狠揍他。现在你们说尤瑜吃垮泰山,喝干东海,是屁话,还是疯话?我们评议一个具体的人,要真诚,要务实,决不能搞文艺创作。如果硬要这么做,那便是侵犯了公民的权利,是无耻的污蔑,犯了诽谤罪,应负法律责任!”
竹海义正词严地据理剖析,使他们张口结舌,惊慌失色。他们尴尬了好一阵,才结接巴巴地出语搪塞:
“我们不过是随便说说,既然说不得,就不说,不说。”他们边说边退,准备离开。
开始,尤瑜确实睡着了。寝室外那几个人似雷轰的顺口溜,惊醒了他。这句句顺口溜如支支毒镖击中了他的心,刀割般的疼痛,使他又忘记了应隐晦韬光、不能逆水行船的自律,顿时怒火中烧,翻身起来,瞪着斗红了的公牛的眼睛,冲出寝室,一把逮住其中那个高个子,铁拳狠狠打过去:
“你,你以为老子好欺侮?我已经退到了再没有可退的墙角了,你们还要穷追不舍,刨开鼠洞蛇穴,往死里猛打。今天,老子不要命了,你们这几个龟孙兔子,也别想活!”这一拳竟这么重,高个子的眼镜被打到地上了,嘴角顿时流血了,接着,第二只铁榔头又打过去,幸亏竹海眼明手快,把它钳住了,高个子的几颗门牙,才没有被打掉。高个子高度近视,没有眼镜,就如走进黑漆漆的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忘了疼痛流血,连忙跪到地上摸眼镜。近视眼摸到了眼镜,可掉了一块镜片,他也顾不得,急急地将他挂在鼻梁上,抱头鼠窜了,狺狺狂吠立刻止住了。恶狗怕蛮棍,一点也不错。尤瑜想猛力挣脱再去打另一个,竹海将他牢牢抱住,大声说:
“尤瑜,你发什么疯?你这么冲动,究竟要干什么?”
“你问我要干什么?你怎么不去问问他们要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在干什么?难道他们把痰吐到我脸上,我还要扭曲并拉长自己的舌头去舔光?”尤瑜红红的牯牛眼中,还是喷着火,愤怒地质问道,“,今天老子要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说着,双拳就在竹海肩上擂鼓似的乱打。
“尤瑜,你真是头疯牛。”竹海放开了他,愤激地说,“疯牛要斗,也只能找准一头牛,你怎么能不管三七二十一,与一大群牛斗呢?何况你也有不是处,堂堂的正义不全在你这边,你怎么能这么莽撞!”
“谁污蔑我,侮辱我,我就谁向我开枪,跟谁斗。如果我的胸膛堵不住枪口,斗死了,我自忍倒霉。”那几条狺狺狂吠的狗,已不见了背影,“疯牛”还要追上去撒“疯”,竹海又一把拽住他。
“如今,几百双眼睛盯着你,几百张嘴巴对着你咆哮,几百个枪口瞄准你射击,你有几个胸膛能堵住它?不避枪林弹雨,赤膊上阵,万箭穿心而死,活该!”正值尤瑜狂热发疯时,从寝室的另一端,吹来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风,传来了一串爽朗讥讽的笑。竹海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小伙子,方头阔脸、戴着副镜片凸出的眼睛,而身材却很单瘦,纵观简直像尾大头鱼。他坐在临窗的地铺上,在迅速地翻阅一本厚厚的书,身旁还堆放着一摞,他没有抬头,好像在跟自己说话。
“打翻一个龟孙,堵住一个枪口,够本;打翻两个,赚了一倍!”尤瑜还在继续发疯。方头的眼镜仍未离开书本,不痛不痒,悠悠慢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