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眉头一蹙,姜小梅顿时噤若寒蝉,扭过身小碎步跑开了,还不忘顺手将门带上。
季冰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拨了拨黎子清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对方侧过脑袋,却仍未躲开他的手,于是下一刻的动作,就是二话不说直接张嘴狠狠地咬在了季冰的虎口处。
季冰只在瞬间拧了一下眉,却连下意识收回手的动作都没有,片刻后甚至还笑了笑,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将对方的身体搂进怀里,颤颤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地说:&ldo;我知道你很疼,而且还是我一手造成的,现在非但帮不了你,还要让你内心再次忍受着巨大的煎熬。黎子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喜欢我这么累,你是怎么坚持下去的?&rdo;
回答他的是黎子清愈加剧烈颤抖的身体,和压抑许久终于宣泄出来的几声低哑的呜咽。
细碎的雪花连同夜幕一起降临在深冬的s城,宅子前院的宽阔空地上,黑色轿车闪烁着耀眼的灯光,稳稳地停靠进来。管家举着伞从主屋台阶上下来,快步走过去将车门拉开,季父下了车,抬头眯起眼睛看了看漫天的飘雪,灯光下正打着旋儿地往下落,片刻后收回视线问管家:&ldo;季冰回来了吗?&rdo;
管家一五一十地答:&ldo;下午就回来了。&rdo;
季父一哂:&ldo;倒是归心似箭。&rdo;
管家躬身提醒:&ldo;夜里寒气重,您舟车劳顿,加上身体抱恙,还是别在外面逗留太久。&rdo;
季父却置若罔闻,反而伸出手接下几粒雪花,看着它们迅速地化在手心里,淡淡地问:&ldo;黎子清近来如何?&rdo;
&ldo;不太好。&rdo;管家如实禀告:&ldo;一场车祸伤了底子,身体里还打了钢钉,遇到这种天气,必定是煎熬的。&rdo;
季父眼神看不出变化,又问:&ldo;那季冰呢?&rdo;
&ldo;寸步不离地守着。&rdo;
季父哼笑一声,甩了甩袖子上的雪水,迈开步子朝大门走去。
进屋之后,管家将季父的外套脱下来,抖落寒气,朝迎过来的柳姨吩咐:&ldo;去熬些姜茶。&rdo;
柳姨连忙转身朝厨房去,又被季父叫住,问她:&ldo;都睡了吗?&rdo;
&ldo;许是睡了吧。&rdo;柳姨被起了话头,一股脑地往外秃噜:&ldo;老爷您是不知道,小少爷最近可吃了苦了,连着好几天晚上都疼得睡不着,季冰少爷今晚就直接去他屋里陪着了。&rdo;
季父弯腰换鞋的动作稍顿,扬起声调哦了一声,管家朝柳姨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接着扭过头,视野里的季父正缓缓直起身,却猝不及防地整个身体晃了晃,他连忙伸手扶住,脸色微变,迟疑着问出口:&ldo;老爷,您是不是……&rdo;
&ldo;低血糖罢了。&rdo;季父云淡风轻地说,然后迈开步子朝屋里走。
管家在身后追着补了一句:&ldo;太太前几日还打电话回来,问您的身体状况。&rdo;
&ldo;告诉她无恙。&rdo;
管家双手揖在身前,恭恭敬敬地回:&ldo;好。&rdo;
季父抬脚往楼上去,边走着又边下了一道吩咐:&ldo;去看看季冰睡了吗,没睡让他来找我。&rdo;
上一次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是他们刚和好的那一晚,仿佛新婚蜜月般的一夜,彼此都有些疯狂。那晚的季冰和黎子清都以为,苦到了尽头,以后该只剩下甜,变着法儿地甜。
可生活却压根没打算放过他们,反倒是接踵而至的灾难,变着法儿地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再次扯得七零八落。他们就像是荡在水面上的两条纸船,拼命地朝着对方靠近,然而一场暴雨下来,非但距离被拉扯得更远,各自也被打得千疮百孔,不复从前。
黎子清上半身整个窝在季冰怀里,脸埋进臂弯处,忍痛的呼吸声渐渐平缓沉静,紧绷的身体也松懈下来,像是真的睡着了。
季冰曲着一条腿躺靠在床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这样维持着怀抱爱人的姿势一动不动。
约莫过了半个多钟头,黎子清睡梦中发出轻声的呓语,细弱且隐忍,像是又开始疼了。
季冰缓缓收紧了臂膀,好像要借此来过渡几分痛苦到自己身上一般。
怀里的黎子清迷迷糊糊地开始用脑袋蹭着他的胸膛,季冰的心头好一阵酸胀不已,想替他疼,自己也好似因此得到了慰藉。
房门冷不丁地被人轻叩两声,季冰下意识地捂住黎子清的耳朵,沉声问:&ldo;什么事?&rdo;
管家的声音传进来:&ldo;季冰少爷,是我,老爷刚回来,让你现在去他那儿一趟。&rdo;
&ldo;我现在没空。&rdo;季冰道:&ldo;有什么事明天再说。&rdo;
管家话锋一转:&ldo;小少爷睡了吗?&rdo;
季冰不耐烦地回:&ldo;好不容易睡着,别来吵他。&rdo;
门口顿了顿,却突然听到管家讶异的声音:&ldo;老爷。&rdo;
季父慢悠悠的腔调接着响起:&ldo;把门打开。&rdo;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廊吊灯的炫目灯光乍然倾泻进来,饶是床离得远,光线压根就够不着,还是让季冰紧张地去遮黎子清的脑袋,生怕将人吵醒,看向父亲的眼神蕴着被贸然打扰的不快。
季父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立在门口没有进来,笑了笑说出一句废话:&ldo;原来真的睡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