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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眼下一位不速之客正坐在壁炉旁边，样子多少有点寒酸。经过主人的再三请求，他才勉强摘下头上那顶又厚又皱的暗绿色尖顶帽放在膝盖上揉捏着，露出汗涔涔的额头和那双标志性的毛茸茸的耳朵。

&ldo;抱歉，失陪一下。&rdo;麦克斯韦先生说着，起身离开了客厅，这时玛丽正端着咖啡站在走廊尽头。

&ldo;那就是传说中的妖精?&rdo;她好奇地问。

&ldo;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rdo;

&ldo;个头倒挺大的。&rdo;玛丽评价道，&ldo;就是样子好像不太中用。&rdo;

的确，那个坐在壁炉旁的……（该怎么称呼呢?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可以称作是威严、神奇甚至是可怕的仪容，披着一件破旧的外套，倒像一个刚从玉米地里钻出来的农场工人，尽管他确实是像传说中那样，&ldo;嘭&rdo;的一声，伴随着一阵烟雾凭空出现在麦克斯韦先生的实验室里的。

&ldo;我想这是个玩笑，&rdo;麦克斯韦先生耸耸肩，&ldo;尽管不明白为什么。&rdo;

&ldo;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妖精的力量没准儿并不像外表看上去一样。&rdo;玛丽说道，语气中却听不出什么担忧之意。他们一起回到了客厅。

喝下一杯热乎乎的黑咖啡后，妖精看上去放松了一些，于是麦克斯韦先生重新挑起话题：&ldo;龙……抱歉，这位先生，您一开始说您的全名是?&rdo;

&ldo;科鲁耐里亚斯&iddot;古斯塔夫&iddot;龙佩尔斯迪尔钦[1]。&rdo;妖精回答道，表情几乎有点不好意思，&ldo;这是后来人家给我起的，一个非常古老的德国姓氏。&rdo;

&ldo;是的，是的，先生，不过还是让我们继续吧，我记得刚才我们谈到阿基米德。&rdo;

&ldo;对，他是我的第一个主人，实话说吧，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疯子。&rdo;妖精板着脸说，&ldo;我被他使唤了几十年，造了不知道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罗马兵攻进叙拉城的前一天晚上，他把我封到石板里面，一封就是一百多年哪。&rdo;[2]说到这里，妖精的眼睛居然有点湿润了，他连忙用长满毛的手背胡乱摸了两下。

麦克斯韦先生清了清嗓子：&ldo;我明白，不过您还没说你们当时打的什么赌呢。&rdo;

&ldo;打赌?哦，是的……太久啦，我……我记不清了。&rdo;妖精结结巴巴地说，继续低头揉捏他的破帽子，&ldo;其实那件事儿从开头就注定是我吃亏，您也知道他是个多难缠的老头。&rdo;

&ldo;好吧，那么您又是怎么从法拉第先生的实验笔记里冒出来的呢?&rdo;

&ldo;这个说起来话可长了，中间经历了好多事儿哪，您要是知道了我那一串儿主人的名字准能猜到是怎么个过程，我也不跟您在这儿废话。&rdo;妖精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怨的眼神望着对方，&ldo;总之你们这些搞物理的没几个正常人，就拿那位法拉第先生来说吧，我那天正帮他缠线圈缠得好好的，他就突然跟我来一句：&lso;你跟着我已经够久了吧，我也没什么事儿要你做了。&rso;连声告别都没有，就这么着拿个本子把我封起来，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到了您这儿。千真万确，跟了他这么久，除了线圈就是线圈，连一个铜板也没想起来向我要过。&rdo;

麦克斯韦先生刚想对此事发表一下评论，因为，众所周知，法拉第先生是他的老师，但是玛丽仪态万方地出现在了门口。

&ldo;詹，要留这位先生吃晚饭吗?&rdo;

妖精顿时坐立不安起来：&ldo;不……不用麻烦了，先生，太太，我想我们还是尽快把事儿办了吧。&rdo;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卷油腻腻的羊皮纸，因为年代久远而残缺不全。

麦克斯韦先生展开细细地看，妖精在旁边继续说：&ldo;总的来说就是这么回事儿，咱们俩打个赌，我输了，我就供您差遣，要是您输了，您的灵魂和一切财产就归我，而我就从此自由了。&rdo;

&ldo;一定得这么办?&rdo;玛丽斜过身子问道。

&ldo;老规矩啦，太太，几千年来大家都是这么办的，您大概多少听说过。&rdo;

&ldo;和妖精打赌未必是件有利可图的事。&rdo;麦克斯韦先生抬起头，&ldo;你能带给我什么?&rdo;

&ldo;很多。&rdo;妖精伸出毛茸茸的爪子，亮闪闪的金币从掌心里冒出来，他故意让它们叮叮咚咚地落在地上，&ldo;财富，权势，地位，只要是你所要求的。&rdo;

麦克斯韦先生好奇地望着他的手掌：&ldo;不管怎么说，这似乎是个机会……&rdo;他喃喃自语道，&ldo;好吧，玛丽，我们迟会儿再开饭，现在先拿支笔来。&rdo;

打赌的规则是这样的，麦克斯韦先生提出一个难题，如果妖精在24小时内无法解决，胜利就归麦克斯韦先生，否则就是妖精赢得一切，当然，前提条件是这个难题必须是有某种特定答案的。

&ldo;不能拿些不清不楚的问题来难为我，先生，您让我绕着美洲大陆跑一圈都成，别问我能不能出个自己都回答不了的难题。&rdo;[3]麦克斯韦先生表示接受。

&ldo;这事儿怕没那么容易，亲爱的。&rdo;麦克斯韦夫人心中多少有点忐忑不安，&ldo;你怎么能有把握赢过妖精呢?&rdo;

&ldo;听我说，玛丽。&rdo;麦克斯韦先生小心地压低声音，&ldo;我仔细看过契约书了，猜猜我发现的最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那一长串签名，亚里士多德、伽利略、牛顿、哥白尼，几乎我所知道的物理学家都在上面，齐全得可以编进百科全书了。这倒不稀奇，可是你想想看，几千年来，从没听说这上面的哪个人是因为和妖精订了什么契约而输掉性命的，我想我还不至于是第一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