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白想起了陈非誉捂住他眼睛的那个夜晚,他们也同样睡在一张床上,他的手指也摸索着拂去了陈非誉脸颊上的眼泪。
又一滴水珠子落到了俞白的鼻尖上。
陈非誉头又低了些,两个人直接鼻尖挨上了鼻尖,陈非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小小的一滴水,就这样消失在了两人的温度里。
俞白被撩得要了命,心里头就算有道马奇诺防线,这会儿也塌得连灰都不剩了。
“擦一擦水。”
陈非誉的声音低沉,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很轻,像低声呢喃,又像是想要把每一个字都刻到俞白的魂灵深处。
说话的时候,陈非誉的鼻子还对着俞白的鼻子,嘴唇还挨着俞白的嘴唇,他每说一个字,就像一个吻落在俞白的唇上。
俞白快要把硬纸板的速写本抓住五道深深的指痕来。
俞白觉得自己溺水了。
陈非誉也靠在了床头,他伸手握住俞白的手腕,探进俞白的掌心,温柔地将俞白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速写本上拿开。
他自己扣住了俞白的手,另一只手则拿起速写本,放到自己和俞白眼前:“俞哥画了什么?”
陈非誉猜,他会在俞白的画册里看到高铁上的那场落日,看到熙攘的长春火车站。
但陈非誉先看到的是陈阿姨东北家常菜馆。
笑起来很温柔的阿姨手上端着一盘炒时蔬,桌子上摆了锅包肉、小鸡炖蘑菇、杀猪菜和两碗米饭。
只是简单的线条,很多细节都还没勾勒完整,但陈非誉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吃饭的时候,很温暖的家常菜馆。
“画得真好看。”陈非誉真心实意地赞叹。
陈非誉喜欢看俞白的速写本,那是俞白眼里生活的模样,俞白看到的世界其实特别美好,连附中后面那个小山坡开了几朵花,他都注意得到。
速写本到了跟前,俞白终于回过了神,他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从陈非誉手里抢过速写本,收到抽屉里。然后俞白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着一只拖鞋,提着一只拖鞋,踉跄着连跑带跳进了浴室。
“我……我去洗澡。”
“嘭”地一声,俞白重重地关上浴室门。
浴室里有一面特别大的镜子,俞白终于穿好鞋,他两手撑在盥洗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镜子里的人眼角潮红,呼吸急促,透过面皮,都能猜到他胸膛底下的那颗心乱成了什么样子。
俞白没敢再看镜子里面的自己,他扯开浴室的帘子,脱掉了衣服,躲进了浴室里。
淋浴喷头的水冲下来,俞白闭上了眼睛。
他今天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身体——他会因为一个同性的靠近脸红心跳,他会因为一个同性的撩拨而产生欲望。
那是他喜欢的人。
从前俞白只感觉到喜欢,感觉到心动,今天他感觉到了性,感觉到了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