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风中弥漫开来,昭宁扭头去看,大吃一惊,赶忙就要停下马来。
&ldo;别停!快些离开!&rdo;他忍着剧痛低喝。
昭宁撰紧了缰绳,有些后悔来找他了。然而心里却又升腾出另一股怒火,忍不住骂道:&ldo;偏生有你这样的傻子!谁都看得出安平对你无意,你何必为了她冒这个险!&rdo;
刘绪怔了怔,下巴无力地搁在她的肩头,喘着气低声道:&ldo;郡主,末将好歹是梁人,大梁用人之际,理当挺身而出。蜀王战功赫赫,若因此事背了骂名就不好了,末将无名之辈,倒无所谓。至于陛下……之前我总对她存着偏见,如今很想为她做些事情。&rdo;
他解释的很详细,昭宁心中的怒火便莫名其妙的平息了,唯有喃喃地重复着先前的话:&ldo;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rdo;
&ldo;郡主也很傻,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追一个人而去西域了。&rdo;他低声笑了笑:&ldo;如今又何苦来到这里……&rdo;
昭宁一怔,说不出话来。
她来西域的确是为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男子。曾经多么情真意切,然而到了最后,却只换得他一句&ldo;若她不是郡主,这副沉闷的秉性,我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rdo;。
她追着他来了西域,却遇上了刘绪。对方早已不再是个弟弟的模样了,可是她还是持着年长几岁的姿态,原本寡言的脾性越发的沉默。
若不是因为他冒险护送着自己去塔什城,她可能不会发现他的好。沉闷的,不会说漂亮话,偶尔的一点尴尬也会脸红,可是有危险时总会挡在她身前。
昭宁也问过他,是不是因为自己郡主的身份才这样护着她。刘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不是是虚伪,但是不全是。
彼此脾气相近,更容易了解彼此,有时候感激不会说出来,但会弥漫在心里久久不散。若不是那段相处的时光,昭宁不会对他产生其他的想法,其实现在也还弄不清楚,也许只是存着感激想要来看看他是否安全而已。可是现在连累他受了伤,她心里又生出了后悔和自责。
难怪自己不讨人喜欢,脾气冷冰冰的,还总是给人添麻烦……风雪在她的眼睫上粘结成两小把莹白的羽扇,轻颤着垂下,掩住思绪。
身后的刘绪忽然在此时说了一句稀奇古怪的话,而后问她道:&ldo;郡主懂西戎话,可知这句话的意思?&rdo;
昭宁凝神去想,尽量不让思绪被他肩头的血腥味和他呼在颊边的热气所扰乱。反复咀嚼了几遍之后,猛然嚷道:&ldo;原来梁国有内奸!竟然是他……&rdo;
那句话是西戎王叫对方加快行军,协同作战的意思。她刚想跟刘绪细说,身后的马蹄声已经渐渐近了。刘绪振奋起精神,坐直了身子:&ldo;既然郡主知道意思,烦请带给陛下吧,末将不送了。&rdo;
说完立即撑着马背跃了下去,因为马还在奔跑,人顿时被牵扯着摔倒在地上,手捂着左肩单膝跪在那里。顺着肩头滴下的血渍染上银白的积雪,像是一小朵一小朵绽放的红梅。
昭宁想停下去看,却见他抬起头来怒喝起来:&ldo;还不走?!&rdo;
她咬了咬牙,知道不能再拖累他,说了句&ldo;你保重&rdo;便调转了马头,然而在即将远去的一刻却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ldo;我会等你回来的,要活着!&rdo;
刘绪愕然地抬头,她已经掣马远去,黑色的身影被漫天的雪花掩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真没想到她会冒险来这里见自己,虽说当初在魔鬼城有过一段相互扶持的岁月,但绝想不到她会将自己看得这么重。
为什么要等他?这世上竟然有人对他许下这样的诺言。
马蹄声又接近了许多,他将衣摆咬在嘴里,忍着痛握住箭羽,猛的用力拔了出来。因为手使力的方向是斜的,伤口被拉大,自然更为疼痛,几乎要咬碎牙关。
甚至来不及擦一擦额头的汗,他便将箭埋入厚厚的积雪中,而后抽出匕首抹上肩头的血渍,等着那群人到来。
&ldo;刘将军,你怎么了?&rdo;为首的西戎将领很快就到了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刘绪。
&ldo;别说了,恼火得很。&rdo;他别过脸,一脸懊恼:&ldo;那女人实在狡猾,我已经扑上去制住了她,却又被她伤了。&rdo;说着将匕首扔了出来,苍白的脸上染上赧然的潮红。
那将领眼神鄙夷,面上却还是笑着:&ldo;难怪先前见你从她马上坠了下来,原来如此,你们梁人讲究怜香惜玉嘛。&rdo;
刘绪讪笑了几下,没有做声。
&ldo;你们几人继续去追!&rdo;将领指挥完身边的人,转头对他道:&ldo;刘将军,大王交代准备开战了,本将还是陪你回去治伤吧,免得耽误大事啊。&rdo;说着脸上又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ldo;那就有劳乌图将军了。&rdo;刘绪点了点头,临走还不忘恶狠狠地朝昭宁消失的方向瞪了一眼。
名唤乌图的将领更为不屑,中原男人果然比雏鸟还弱,连个女人都拿不住,还有资格与我们合作?等着受死吧!
另一边的战场,萧竚一剑刺穿壮汉的胸膛后,一把抽出了剑,血渍喷薄在雪地上,很快就被纷扬而下的大雪掩盖,形成斑驳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