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腿疾竟然是假的,隐藏至深,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护着安平而已。
难怪那日去看安平,觉得她与往常不同了。以往她的心中装着的东西再多再大,也是洒然的,可是如今因为一个人不在身边,便完全黯淡了光彩。
也是,深情若斯的男子,是值得她这般付出的。也只有齐大公子这样的男子,才能进得了安平的心吧。
光是这一点,庆之已然输了。
齐大公子救了他一命,奄奄一息地被拖入迷宫般的魔鬼城,对方又是恨之入骨之人,必然已经……
难怪,难怪……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与他之间隔着的已不只是彼此的年纪或者秉性的差距。
有些东西,注定已是无可奈何……
▽
四月初六,安平大婚。
那日天清气朗,我看着他从太傅府出门,一身大红喜服好不意气风发,可是那张脸却毫无生气,像是一切都归于死寂了。
我骑着马一直尾随着,仿佛是送亲的一员。京城百姓沸腾喧嚣,我却从御撵纱帐内的红色背影上看出了他的怅然。
不知情的百姓恭贺着,知情的友人必然是在鄙夷着。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这般平静地坐在御撵上,如同献祭。
我一路相送,直到队伍进入宫城内,也直到看到那人出现。
我震惊非常,眼见庆之跌跌撞撞地下了车,仓皇的,喜悦的,最后却只是执着齐大公子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落了泪,直到齐大公子率先开口叹息道:&ldo;你这模样,倒让我一句生气的话也说不出了……&rdo;
庆之仿佛此时才清醒过来,慌忙解释,说到最后,几乎要舌头打结。
齐大公子按着他的肩头拍了拍:&ldo;好了,我不怪你,你并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我知道的。&rdo;
他这才安静下来,整个人像是变成了孩子,垂着头不做声。
旁边有礼官小心翼翼地提醒吉时快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忽而动手解起衣裳来。我吃了一惊,慌忙扭头,过了一会儿再去看,却见他将喜服披到了齐大公子身上,退开一步,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很多年后我仍旧记得这场景,之后我常常对他说,你生平最美好的样子,便是那时。
拿得起也放得下,穿上喜服或者脱去,都不曾介意他人的眼光,只是做到问心无愧……
崇安二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