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逃亡的人,都迁到了丘都。边国已经全被攻陷,但只有丘都的百姓,尚且能过的好一些。其他城来的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涌到丘都。你看,他们漫无目的,城也满了,便能只在路上走来蹿去。&rdo;那妇人从身后悄然出现,娓娓说来,语色里极尽苍凉。
芊泽听罢,这才发现,有很多人席地而坐。他们铺着糙席,一家老小啃着干瘪的面饼。他们的身边,有孤零零的人,靠在墙头抱头痛哭。
&ldo;这就是战争。&rdo;
妇人说罢,又是一叹。芊泽杵在原地,仿似反应不过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何为战争,何为民不聊生。而此刻,她真正见识到了,她的面前是一群亡国奴。他们的国家在旦夕之间便没有了,他们忍辱偷生,在敌国的侵占城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他们的家没了,家人没了,有的只是活下去最原始的信念。
&ldo;好在,祁胤的左翼军有一位心善的将领。放丘都城门,让难民入城,每日辰时也有人发放粮食。&rdo;
那妇人刚说完,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铁蹄声。芊泽放眼望去,在街道的另一头,有几匹马正拖着一个硕大的拖车,缓缓驶来。马有三匹,两枣红,一匹玄黑。枣红马上的人,是银铠的祁胤士兵打扮,无有什么特别。只是那玄黑马上的人,却一身漆黑,仿似沉溺在夜中的枭鸟。
他的身上,有一种令人敬而远之的气息,冷若冰霜。
芊泽自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他却生的极为丑陋,脸上一条硕大的疤痕从眉心劈下,分外狰狞恐怖。
而他扫过人群的眼色,更是漠然一片,仿似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没有生机的。
芊泽隐隐倒吸一口凉气。
但那拖车上却站着一位清丽可人的娇憨女子。她一身火红劲装,马靴铮铮然的架在车沿,插着腰吆喝:&ldo;都别挤,别挤,今天分量多,每个人都有份的!!&rdo;
地上许多人,闻声站起,蜂拥而至。那女子自是扯着嗓子呐喊,企图平息。
车子缓缓而过,挤开人群。那女子带领着众奴仆,往车下扔馒头,扔糠饼,下面无数双挥动的手,争先恐后。
芊泽看时,不由得被人群挤到了车边。她披着一件皮毯,长发亦是披散双肩,玄黑骏马上的男子眼神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恰时,她正被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所排挤推搡。
&ldo;哎呀……&rdo;
她险些要跌倒了去。
马上的男子一蹙眉,剑从鞘中抽出,白晃晃的煞人心弦。
&ldo;别挤。&rdo;
两个字干净利落,那大汉吓得噤若寒蝉,喊也不喊了。芊泽躲在他身后,低着头,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那男子若无其事的瞄了她在大汉身后,忽隐忽现的身影,随即便收刀入鞘,扭过身去。
&ldo;呀呀,一个一个来,你们别抢呀,本小姐说你们都有,你们就都有!!&rdo;
红衣女子急了,恼红了脸。从框子里拿了一个大馒头,递给正巧在身下的芊泽。
她嘴角噙着笑意,靥生双颊,娇丽可人。
&ldo;姑娘,拿着。&rdo;
她递给芊泽,芊泽一时怔忡,抬起一对清澈明净的眼,怔然相望。她接过那馒头,痴然望了望,又瞧见那红衣女孩善意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泛起一丝温暖。
芊泽展颜,旋即眉眼一弯,皓齿雪亮的笑道:&ldo;谢谢。&rdo;
那车上的女孩一怔,仿似是没有看过这般由衷而美丽的笑脸,一时缓不过神。但当她反应过来时,芊泽那孱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她眺目回望,只有一个低头,握着馒头的孤寂身影。
&ldo;看什么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