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远,而且越落越高。他惊奇地看到陆地分成了几块,而且形状各异;像发条一样旋转着的云朵出现在眼前,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大气层就像胎盘的液囊包裹着整个世界。太阳慢慢从地球的上方出现‐‐
他大叫一声,赶忙伸出手臂挡住眼睛。
&ldo;让这里充满光!&rdo;
这再也不是黑衣人的声音。喊声十分洪亮,引起了重重回音,它响彻天际,填满了星际之间的空间。
&ldo;光!&rdo;
继续跌落。
当他飞远时,太阳慢慢变小。一个红色的星球从他身边嗖的一声飞过,他看到星球表面刻着许多河道,两颗卫星狂热地绕着它旋转。接着他看到一些石头飞速地转着形成了带状,围绕着中心一颗巨大的星体,星球表面沸腾着,喷发着气体,看上去体形过大难以保持平衡,最终它变成了扁球形。又过来一个星球,周围是一条光环,光芒耀眼,就像一颗宝石周围镶嵌着针状的冰晶。
&ldo;光!让这里‐‐&rdo;
其他星球飞过,一个,两个,三个。再远处,一个由岩石和冰块组成的球体孤独地围绕着一颗恒星旋转,星球周围一片黑暗,而星球本身也不比一枚发暗的硬币来得光亮。
再过去,只剩一片黑暗。
&ldo;哦,不。&rdo;枪侠的声音显得很闷,在黑暗的空间里没能产生任何回音。这里比深夜还暗,比黑色还黑。与此相比,一个人灵魂的最黑暗的夜晚却就像晌午,在山脉下的那段黑暗只不过是光亮面上的一个污点。&ldo;够了。求你,这就够了。够了‐‐&rdo;
&ldo;光!&rdo;
&ldo;够了。够了,求你‐‐&rdo;
星球都开始变小。所有的星云聚集到一起,最后只剩下一抹光痕。似乎整个宇宙都被吸引到他周围。
&ldo;求你了,够了够了够了‐‐&rdo;
黑衣人在他耳边低语,他讨好般地劝告说:&ldo;那就放弃你的承诺。抛开一切和塔楼有关的念头。走你自己的路吧,枪侠,要拯救你的灵魂可需要下许多功夫。&rdo;
他回过神来。他完全被黑暗包裹着,黑衣人的话语像股电流穿过他的全身,让他不停地颤抖着。他振作起来,对黑衣人的提议做出了坚决的回答:
&ldo;永远不!&rdo;
&ldo;那就让这里充满光!&rdo;
周围确实出现了光,最原始的光亮,强烈得像把锤子砸下来。在这样猛烈的光照下,没有人能保持清醒;但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枪侠清楚地看到一样东西,他始终坚信这样东西具有无与伦比的重要性。他被激怒了,这反而让他更用力地攥紧了那样东西;在强光照瞎他的眼睛,瓦解他的神志之前,他试图从内心深处寻求庇护。
他逃离了强光的照射,也远离了光亮的暗示,由此他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状态。其实,其余人也会这样做;即使是那些最优秀的人。
4
他醒来时仍是黑夜‐‐他并没弄清楚这是同一天晚上,还是已经过了一整天。他支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原地‐‐他早先发狂般向黑衣人扑过去后摔倒的地方,他看到沃特&iddot;奥&iddot;迪姆(罗兰追踪黑衣人的途中,有不少人这么叫他)坐过的那个木墩。但他不见了。
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天哪,这一切又得从头开始‐‐就在他感到心寒时,黑衣人从他背后说:&ldo;我在这里,枪侠。我不喜欢离你太近。你老说梦话。&rdo;他嘲笑了枪侠一番。
枪侠挣扎着起来,跪在地上。他转过身。篝火烧得只剩些余烬和一堆灰,烧尽的木柴留下了熟悉的图案。黑衣人就坐在一旁,啃着剩余的那点油腻的兔肉,起劲地直咂嘴,吧嗒声不免让人有些反感。
&ldo;你表现得不错。&rdo;黑衣人放下兔肉,说,&ldo;我从来没能让你父亲做这个梦。他醒来后会流口水,说胡话的。&rdo;
&ldo;那是什么?&rdo;枪侠问,他的声音含糊,微微颤抖。他觉得自己若想站起来,腿也会不听使唤。
&ldo;宇宙。&rdo;黑衣人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他打了个饱嗝,把兔骨扔进火堆,骨头表面的油脂起先变得闪亮,很快就变成黑色。墓地上起了阵风,呼啸着。
&ldo;宇宙?&rdo;枪侠茫然不解。这个词他可一点儿都不熟悉。他的第一反应还以为黑衣人在念诗。
&ldo;你想要塔楼。&rdo;黑衣人说,但听上去像是个问题。
&ldo;是的。&rdo;
&ldo;但是你不该得到它。&rdo;黑衣人说,微笑的嘴角边是毫不遮掩的残酷神情,&ldo;不论你是典当了你的灵魂还是彻底地把它给卖了,其他人都不在乎。上次,这就差点逼得你乱了方寸,这我都看在眼里。这样的话,还没走多远,塔楼便会毁了你。&rdo;
&ldo;你对我一无所知。&rdo;枪侠平静地说,黑衣人的微笑消失了。
&ldo;我让你父亲成功,但我又毁了他。&rdo;黑衣人冷冷地说,&ldo;我化成马藤,接近你的母亲‐‐这早就让你猜疑了,是不是?‐‐而且占有了她。她就像根柳枝对我弯腰臣服……然而(这大概让你欣慰)这根柳枝从来没断裂。不管什么情况下,命运注定了的一定会发生。我是黑暗塔的统治者派得最远的仆臣,地球都握在这位国王红色的手掌中。&rdo;
&ldo;红色?为什么你说他有红色的手?&rdo;
&ldo;别在意。我们不谈论他,然而你若继续问下去,你知道的会比你愿意了解的还多。伤害过你一次的东西就会伤害你第二次。这并不是开始,而是开端的结局。如果你能记住这点,便会受益……但是你从来记不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