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安想到这儿不由垂眸苦笑,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绵绵巴不得她归还庚帖呢,哪里想要嫁给她。
这顿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尚安吃的味同爵蜡。饭后尚母回书房处理事情,尚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母亲,咱们把绵绵的庚帖还给他吧。”尚安说出这话时心都在抽痛。她想,归还庚帖也算是她送给绵绵的新年礼物了,他这个年过得都不痛快,拿到心心念念的庚帖,兴许会欢喜些吧?
尚母惊诧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尚安,她太了解尚安了,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林绵绵,哪怕娶了吴氏后这点也未曾改变。平日里她跟父亲都因为尚安的痴情头疼,谁成想她今日自己想通了。
莫非是有了孩子后心智更为成熟了?意识到林绵绵除了家财多以外并非她的良配?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绵绵的吗?”尚母笑着问。
尚安声音平静,显然这个想法并非是临时起意,“我是喜欢他,却不能一直这般自私的用庚帖绑着他。我口口声声说我能保护绵绵,在他没了父母后能给他温暖给他安慰……”
尚安自嘲一笑,“然而这些我都没做到。今日除夕,咱俩灯火通明喜庆热闹,可绵绵呢?我连他今天有没有吃饭都不知道,”她抬眸看着尚母,眼神黯淡痛苦,“因为这个家我做不了主,我连去看看他都不行。”
尚母眉头拧了起来,“绵绵还没过门,又有重丧在身,你就是想让他来咱家过年他都不会过来。”
尚安摇头。这不是想与不想的事情,而是能与不能的事儿。
“我喜欢他,将来我足够优秀时,我可以凭借着自己的长处去吸引他,让他自愿嫁我,而非像个绑匪一样,拿着他的庚帖捆着他。”尚安长舒一口气,眼里重新燃起光亮。
她自幼生于富贵人家,吃穿住行在寿眉县从未比别人差过。这样的人,她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
尚母闻言倒是微怔,目光惊喜的看着尚安。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的骄傲,不说容貌不俗长身玉立,但说她心地还是善良的。尚母身处沼泽地狱,能养出这么个女儿心里既欣慰又失落。
如今的尚安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已经长大了。
尚母起身走到尚安身旁,抬手拍拍她的肩膀,甚是欣慰感慨,“娘听你的,回头就归还绵绵的庚帖。”
“不过,”尚母话锋一转,眉头微皱,“这大过年的还绵绵庚帖不吉利,不如等开春呢?到时候咱们正式的归还庚帖,如此也算是有始有终。”
尚安笑,满眼孺慕之情的看着尚母,朝她郑重的拱手作揖,“多谢母亲。”
等送走尚安后,尚母双手背在身后,身前的大肚子挺了起来,将衣服撑出一个弧度,看起来比吴氏更像个孕夫。
“娘子长大了。”尚管家从书房里那块猛虎扑食的屏风后面走出来,静悄悄的站在尚母身后。
尚母笑,看着院里尚安的背影,“我也是很欣慰。”
她转身回来,重新坐到书案后面,眼里满满的算计阴狠,“只是庚帖暂时还不能还。这庚帖若是给了林绵绵,那尚府跟林家可就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若是不还,林绵绵出事后尚府是最有资格接手他事情的人,到时候哪怕常家来人,尚母都有法子应付。
尚管家含胸低头,恭顺的应了句,“家主说的对。”
“这也过完年了,我估摸着这两日茶庄的书信也就该送来了。”尚母露出笑容,眼尾满是褶子,她轻声跟管家说,“去吧,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回头路上做的干净些。”
她翻出一张地契,“这事若是成了,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尚管家眼睛骤亮,语气瞧着比刚才还要恭顺谄媚,“是。”
尚母猜的果真不错,刚大年初二外地茶庄就有人送了书信过来。
茶庄的管事在信里跟林绵绵哭诉,说因为今年寒冬,茶庄里的茶叶好些都快冻死了,茶农们觉得老家主没了,茶叶也不争气,眼见着茶庄怕是要倒闭关园子,都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另寻新路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管事的在那里是各种法子都用了,可效果甚微。毕竟这群茶农信不过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年很正常。
管事的就差在信里跟林绵绵哭出来了,询问他应该怎么办?
路长歌捏着这信直皱眉,扭头询问林绵绵,“这管事是哪里招的,怎么连下面的茶农都管不好?人,人管不住,茶,茶养不活,要她何用,回头辞了吧。”
“好。”林绵绵答应的清脆果断,眼睛弯成月牙状,“都听你的。”
其实林绵绵不太懂这些,他只是觉得路长歌看到信后神色风轻云淡,心里不由佩服,刚才他光看着这密密麻麻的诉苦文字就觉得脑仁疼,想着该如何是好。
“这人我有印象,”林绵绵将信拿过来,看着落款处的姓氏,“张管事是我娘手里头的老人了,不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啊。”
“其实也是正常。”路长歌知道的比林绵绵要多,她斟酌着语气,“不只是这个茶庄,其实别的茶庄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问题的,只是暂且都能压下去,唯有这个翻出了水面。”
林家夫妇去世,外头茶庄的管事们收到消息后心里难免有些慌乱,刚开始没什么,等事后缓过神来,心里多多少少的就有了点别的小心思。毕竟林绵绵年幼,又不懂这些,茶庄搁在他手里不就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