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采访完了几位专家,到了采访舞者本人的时候。
采访是在后台进行的,康斯坦丁的舞服还没有全换下来,只脱掉了镶着无数水钻和宝石的沉重的舞服短外套,披上了一件印着大字母的连帽卫衣,裹住了里头的紧身舞服。这付造型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配上他的面孔和身形,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就像不小心叫人窥见了私生活中的模样,不知会引起多少女孩的尖叫。
康斯坦丁的额角还挂着细细的汗水,为了演出而打理得很细致的柔软金发此刻也凌乱地散落了几绺下来,像是演出结束后再受不了发胶的束缚刻意用手指抓乱了似的。他用一条白色的软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相当性感的微微气喘。
一台完整的演出,是要耗尽演员全部体力和精神的,刚从台上下来的演员,呼吸凌乱,言语不畅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时还会显得颇为狼狈。但康斯坦丁显然不在此列,他看上去无比自然,明显早就习惯了面对镜头的生活。
“跳得很开心,”康斯坦丁微笑着说,“觉得已经发挥出了自己应有的水平,也希望能够得到观众的认可。”
“刚刚采访过的不少专家和观众都对这场演出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有人说,与此前的演出相比,今天的公演显得更加情感充沛,甚至可以让人品味出爱情的味道。对于这样的评价,您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记者快速地提着问题,并且又把话筒递了过去。
康斯坦丁怔了一下,白皙的面颊忽然染上了一抹微红。不过他很快就克服了情绪的变化,只是回答问题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灿烂。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褒奖吧?”他歪着头问。
被一个天使般的人物用那样的神情望着,不要说在场的记者,就连屏幕前的观众,都忍不住要连连点头了。
“我也是一直在努力的呀!”康斯坦丁轻松地把尴尬化解了过去,“最近,也获得了新的动力,感觉可以不知疲惫地练下去……所以,这是取得了一点明显些的进步吧?”
格雷·范塔西亚皱起了眉头,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十分高级的红茶,热度刚刚好,沁在舌尖上却不知怎的颇为苦涩,对不起它响亮的名头。
以记者的职业敏锐,通常一定会接着康斯坦丁那句“获得了新的动力”探究下去的,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
以正常人的理解,都不会认为那个“新的动力”有什么歧义存在。康斯坦丁·萨卡洛夫以这样的年龄,被选入西之国教廷学院进修,这是难得的殊荣。在这种情况之下获得了“新的动力”,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只有格雷心里清楚,萨卡洛夫心里根本就不会把进入教廷学院这件事情当作一种荣誉来看待,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换了格雷自己,想法也必定是同样的。
所以这个“新的动力”,自然是另有所指。
格雷莫名地觉得心里烦躁,又不想承认自己现在变得有些神经质。这比跨过地狱的沟壑还要难耐,因为连自己需要战胜的敌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只听记者继续问下去:“那么下一步,有什么新的打算呢?”
进入了教廷学院,会有更多更高档次的展露自我的机会。那可绝不仅仅是在北之国,而是在全世界面前了。
康斯坦丁沉吟了片刻,微笑着回答说:“想要有所突破,也想要新的开始。这一次,或许……想尝试一下双人舞……也说不定!”
这是一个大新闻,记者一下兴奋了起来,但是康斯坦丁被团长叫走了,采访也就继续不下去,所以后面的内容又变成了普通观众的访谈。
康斯坦丁·萨卡洛夫从初次登台开始,就是作为一名独舞演员存在的,目前的身份,也是北之国皇家芭蕾舞团的二级独舞。尽管只是二级独舞,但他的实力是得到了所有专家高度认可的,认为无论他将来在哪个舞团栖身,成为首席都是迟早的事。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毕竟只有十八岁,甚至还没有从学校毕业。
在此之前,康斯坦丁从来没有对双人舞表示过任何兴趣,世人对此也基本不抱希望。像这种天赋明显超越常人的少年天才,通常没有兴趣与别人合作,因为找到配得上自己能力的人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但是对于康斯坦丁,期待看到他在双人舞领域有所突破的观众却是数不胜数,因为他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在舞台上的表现,都太像一个王子了,所以想象一下,他的双人舞应该是非常美妙的舞台图景。
这就是康斯坦丁公开表达了对于双人舞的兴趣,会在人们中间引起巨大兴奋的原因。
范塔西亚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又走到电视跟前,从下面取出一张光盘,递给夏伊达。
“这些节目我都设过自动录像的,带回去看吧,去综合训练楼的多媒体教室,就可以。”
夏伊达感激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收好。
能够和范塔西亚一起看,真是太好了,感觉比自己那样傻傻地看,收获多太多了。
但是范塔西亚不知怎的,看上去似乎有些情绪不佳。
夏伊达一向对于这些异样的气氛敏感度较高,于是感觉有点局促不安。想了想,药也送完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打算起身告辞了。
没想到范塔西亚却抢先一步开口问道:“要不要去听音乐会?”
“音乐会?”夏伊达吓了一跳,这可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的高级的存在。
上次的入学考试,以待考生的身份坐在台下,观看其他组的舞台剧演出,是夏伊达第一次在大剧院里看舞蹈演出,除了备考的紧张,心里还有满满的激动。她连舞蹈都没有在剧院看过,就更不要说音乐会了。
当然是想去的,夏伊达喜欢音乐,没有哪个舞者是不爱音乐的。但是又有些担心,自己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给范塔西亚添了麻烦。
“罗曼·克利斯朵夫的音乐会,本来觉得来不及了,看看时间还好。”范塔西亚说,“想一起去吗?”
这个名字……
就是刚刚那个人吧——《酒神的丰年》的作曲者!
“想去!”夏伊达脱口而出,言语超越了头脑运行的速度。
《酒神的丰年》那美妙的旋律至今仍时常在夏伊达的脑海中流淌,无论那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他的音乐,都是真正的有魔力的存在。